寶璐忙借機放下筆起身行禮:“不知老太爺在旁,寶璐失禮了。”
沈老太爺一捋胡道:“我記得你是三房最小的女孩子?”
寶璐忙回:“正是寶璐。”
沈老太爺捋著鬍子笑道:“我走之時你尚小,那時你著實頑皮,如今也是能識文寫字了。”又拿起寶璐臨的那張字墨看:“三歲看大,我當年道你大了必如你那個姨娘般巧言令色,因此並不喜你。”
寶璐一吶,正想替趙姨娘分辨兩句,沈老太爺又繼續道:“你這張字雖不成氣候,但勝在端正,人如其字,最近兩次看你大了卻也是規規矩矩,斯文行事的,反倒是當初看走眼了。”
寶璐忙道:“雖無福受老太爺教誨,但父親、太太常說咱們是書香門第,讀書雖不是姑娘們本職,卻也須得懂得道理,才是沈家女兒。”末了又添了一句:“這幾年在姨娘院中,姨娘雖不識字卻時時警醒女兒莫要辱沒了老太爺名聲,總須識得幾個字出去莫教人笑話了。”
沈老太爺微微一笑,放下字帖方走上前去。
寶璐籲了一口氣方坐好,所以平日裡寶琪使些小壞,不涉及原則性問題她也並不十分計較,因為實在是形勢逼人啊!她們不是嫡出的,沒有那天生自帶的光環,可是美好的生活人人都想往,少不得多些心思,賣些乖,時間一久習慣成自然,好像這原便是她的本性般。
原在宿遷時,鄭氏並不十分管制她們,她自在慣了,便有了一種能順心而活的錯覺,便不如寶琪這般左右逢源。可如今回了京,上下人等看著,稍有差池怕就有心人拿這幾年在姨娘院裡說事,少不得謹言慎行賣些乖,如今瞧來,她今日這一手使得不還是很溜。心中又嘆一氣,人只要活著便有所求,有所求便不會事事順心。她的有所求便是低調安穩的活著,既不想在這宅裡耀眼的令人側目,也不想事事最差時時被人責備,所以該賣乖時還得賣乖,守住底線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一眾子弟起身行禮。
沈老太爺伸手向下虛按了幾下示意大家坐下,樂呵呵道:“我今日早了兩刻鐘來,想看看勤奮向學的是誰。誰知,個個早已整整齊齊坐好溫書,連幾個丫頭都端端正正,值得嘉許,值得嘉許。”
寶璐微汗,怪道各人這般積極,原是沈家遺風,她瞥了一眼寶琪,事事多看著她總沒錯,得不了好也出不了太差。
沈老太爺又道:“少清,你們都是認識的,這次一同讀書可要共勉共進。”
幾個子弟同應是。
幾個姑娘坐在這邊皆是微微側目,不免好奇。
沈老太爺見狀清咳了一聲,眾人俱肅目看他,老太爺這才道:“咱們廢話也不多說,既是科舉,開篇便先講一講這科舉,科舉自開設之始,科目繁多但到後面便各有側重,前朝有重詩賦的也有重理學的,到了本朝,原在□□之時還有蔭生,但聖上登基後重視科舉,武官尚可,文官便是非甲科不授,而如何取士呢?便是用這文章取士。如何做這文章我便不多贅,你們十年寒窗便是專學這個。”
“然舉業老師八十進士學生十八狀元也是常有之事,無他只主考之人欣賞文章口味不一而已。所以你們此番中了舉的名次先後算不得大才學,鄉試在前的未必會試就在前,會試在前未必殿試就入的了聖眼。”
“明生、明理二人我慣是知道文章如何的,其他人我卻是不知的。我思慮了番這幾月頭一個時辰,我們溫書抽問,其中你們每五日一篇文章,後一個時辰便單講你們這些文章。”說罷,又對著女學生這邊道:“你們頭一個時辰坐著聽些道理,後一個時辰便自己散去罷。”
眾人皆應是。
這頭一日因著各人也無有文章,兩個時辰便都是抽四書出來講,寶璐她們聽的昏頭昏腦,卻不敢鬆懈,個個背挺得直直的做認真狀。
幸好幾位哥哥皆是十分給力,在另一邊與沈老太爺討論的十分熱切,沈老太爺也無暇他顧,寶璐幾個稍稍散一會神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