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蘿、翠芸兩個前一刻還在氣憤著寶琪,這還未反應過來,東西已被拿了一空,後一刻又在懊惱。
翠芸到底沉不住氣,嘀咕了一句:“這也太不客氣了。”
綠蘿忙白了她一眼,翠芸才撇撇嘴禁了聲。綠蘿暗嘆了一口氣,趙姨娘這人慣是愛錢的,只要姑娘得了什麼東西必來旁敲側擊一番,若是好東西必是三天兩頭時不時提一提,姑娘每次必定會意主動相贈。姑娘這人對親近的人向來掏心掏肺,一個孝字將她壓得死死的,即便平日裡心裡是知曉得,面上隻字不提依舊樂呵呵的。趙姨娘見她大方又不會亂說,那有不得寸進尺的道理。
綠蘿想了想,姨娘怎麼說都是姑娘親娘,她們亦不好說些什麼,但六姑娘又隔了一個院,總不能老叫姑娘吃虧,遂道:“姑娘有時難免太好心了些。”
寶璐將身邊的衣物複而又收了起來放回到衣櫥裡笑道:“大家這輩子生為親人總歸是個緣分,再說日後總歸是要嫁出去的,也沒幾年了,少不得忍一忍。若鬧起來府上不睦不說,還令太太他們難做,姨娘臉上也不好看。”
綠蘿忙掐指一算,六姑娘明年便要及笄,左右也使不了多少壞了,遂又才歡喜起來。
本朝官吏考核為三年一考,由吏部考核,再按官例決定其升降,四品以下,例如沈宗榮正七品知縣,若考績得上按例升一級。當然也有立功者,皇帝親提越級提拔的,如謝嶠,初是六品修撰因其才學甚為皇帝所賞識,次年便越了兩級提為從五品侍講,又次年因錢立如之案加了巡撫,案子完後謂之立功者,越級擢為正四品右僉督禦使,如今亦是績滿已轉了從三品中書省斷事官。
沈宗榮拿了聖旨歡喜之餘,當然對謝嶠這等奸人能身居高位心中猶為不平,在鄭氏面前狠狠憤懣了番。
鄭氏坐在塌上喜不自禁,如今明旨已下不日便要回京,這三年來的辛苦都值了,便道:“咱升咱的官,他升他的官,伴君如伴虎,看他能得意到幾時。”
沈宗榮一想先帝時幾位如星般隕落的高官,瞬間便心裡平衡了,親熱的坐到鄭氏身邊:“雖說順天府推官只是從六品之職但已算是京官,我們如今以地方七品知縣上去實屬難得,這其中夫人居功甚偉,居功甚偉。”說罷便要起身作揖。
鄭氏忙攔住他道:“咱們一家人還說這兩家話,老爺只要心裡記得我的好便罷。”
沈宗榮好不得意坐下來端起茶杯好生呷了一口茶,“這此多虧了王大人,本來我這樣七品之職由吏部考核按例升降便罷,因著前次之事,升用都需報聖上,這次亦有幾個俱被陛下否了,只蕭左相薦的三五人與王老參知薦的我這一人可了。因是王老參知的舉薦又有老太爺儒名,聖上便道,老大爺學問雖死板但為人甚是清直不阿,而我只是誤交損友,遂提了一級,而這次大哥補了都察院四品僉督禦使的缺,雖是平調亦是京官了,聖上想著老太爺仍舊是跟著回京,最近聖上又是龍體欠安,思及各地藩王不能盡孝龍塌前心中有感,遂格外開恩讓我回京盡孝遂提回京中任順天府推官。”
鄭氏阿彌陀佛朝天拜了拜,滿口的聖上英明,老太爺安泰。
沈宗榮悠悠的呷了一口茶,“多虧是王老參知舉薦,別的人是一個沒得升,蕭左相那邊咱又沒深厚關系自然不會幫咱們,得虧是王老參知那!”說罷似心有餘悸。
鄭氏輕輕撥了撥茶葉,哼嗔了一聲:“你以為我是亂送的嗎?都是得了父親的指點的,你原有些不捨想送銀子打點,如今你瞧見了沒有,哪處能用銀子打點的下來,蕭左相府上咱一時又沒門路打點進去。”
沈宗榮捋著鬍子甚是贊同,“王老參知也是儒名在外頗有些清名,送銀子定是不肯收的,咱們只道是江南多才女,送一個識文斷字懂才情的伺候筆墨,王老參知年輕也是風流才子怎會不肯收。”
鄭氏呷了一口茶,輕輕笑道:“待日後發現是沈府庶出的姑娘,王老參知定覺欠虧,況寶玲亦是個聰慧明理的,只消動情一求,王老參知哪還有不答應的。”
沈宗榮拱了手,感激不盡:“夫人好個攻心計。”
鄭氏哼了一聲:“我知你原捨不得,劉姨娘只這麼個孩子,早年亦是溫柔知情服侍過你一場,但你也該想想且不說另兩個年紀尚小,便是夠的著年齡的,哪一個如寶玲這般規規矩矩,知事明理的。”
沈宗榮微微一嘆:“時運如此,委屈她了。”
鄭氏冷哼一聲:“若老爺覺得虧欠,日後好好補償便是。”
“這...如何補償...”沈宗榮抬頭問。
鄭氏撇過眼,喝了一口茶:“說句沒良心的話,王老參知年事已高,都是數得著日子的,到時寶玲年紀尚輕,咱們再將她好生接回家來,兄弟們扶持著好好的再找個人家也算是彌補了。”
沈宗榮想嘆氣又不敢表現的太明顯,只得將那口氣嚥下,道了一句:“也只能如此了。”
鄭氏冷冷暗哼了一聲,睨了他一眼並不再言語。
回京之事闔府俱知,上下俱是歡騰,鄭氏人逢喜事精神爽事事親力親為,每日來回事的婆子滿滿站了一院,她亦不覺的勞累反而越收拾越歡喜。
王大家的從如秋手上接過參茶奉給鄭氏,“信早已送去的,老賴頭、周長水早已開始收拾,各院的行禮都已打點裝船,這些個丫環、婆子已按太太的話吩咐下去,原先家裡還帶回去,宿遷買的各院自己決定,得用的可留下,不得用的便發賣了。”
鄭氏呷著參茶聽王大家的回事,滿意的點點頭,“吩咐下去,讓各院快著些,去留名單這兩日就送到我這裡來。”
王大家的忙下去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