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我又在太太房中,正逗著六弟弟那鸚鵡,王媽媽火急火燎的過來,在太太耳邊附耳一陣,我瞧著太太臉色便變了。”
“我不知不好,隨即告了退,前腳出來剛到院門,便見太太領了王媽媽出了角門沿這夾道往後頭去。我看那方向不是小月軒嗎?一時好奇便跟了上去。”
寶珍唬了一跳,“這般管閑事,仔細你的皮。”
寶琪皺著眉不耐道,“未曾近看,只遠遠的看了眼,便聽裡頭打罵聲傳來。聽說小月軒裡面有人不守規矩,被太太逮了個正著。”
寶璐道:“前些時日我們是聽到一些樂聲了。”寶珍和寶玲俱點頭稱是,怕是有人要被罰了。
寶琪不明意味的笑笑:“太太最重就是五哥哥學業,這般頂風作案還不被剝層皮?”
寶玲道:“這事太太自有主張,何以一驚一乍,我們做好自己的事便罷。”寶珍亦附和,寶琪也點頭不再多言。
寶璐凡事是隨大流的自然不會多話,只是覺得寶琪這次倒也奇怪,不似往常譏諷幾句她們膽小怕事的,倒是也不再說,反而立馬轉了個話題同她們討論宮縧。
而後此事翻過不提,將近年關,各處俱忙碌,寶璐姐妹亦不出去煩擾人,只在房中做女紅。
寶璐對女紅比不得吃食靈巧,但好在有個好師父,寶玲又是不吝耐心的,現如今也能勉強繡個小帕子。
這日天色漸青,窗外牆瓦覆霜,院中空無一人,似有將雪之兆。香藕園內,明間塌上置一小幾,上面有籃,籃中有女紅所用各物,塌邊燒著炭盆,暖意融融。
寶璐、寶玲兩姐妹坐一處,寶璐正同一只蘭花努力,寶玲描著樣偶爾抬看一眼,指導兩句。
猩紅棉簾被掀起,翠芸氣呼呼的進來。
寶璐抬頭看了眼,笑道:“不是去廚房蒸蛋羹了,怎這一會就回來了。”
翠芸拿了根火棍將炭盆裡頭的碳撥了撥讓它燒的更旺些,氣呼呼道:“我本是要蒸蛋羹的,剛過去方媽媽便道,所剩不多,正讓外面的人送來,只好先蒸一碗。”
“我正應著,紅蓮便進了來,道歲寒居沒雞蛋了,不由分說便將廚房所剩幾枚俱拿了去。姑娘你說氣人不氣人,緊慢就來,何要這許多,五少爺可巧就能吃了這麼許多,還不是她們自己要吃。”
“紅蓮?”寶璐抬眼一問,這名字不是小月軒的?
翠芸朝外瞥了一眼,“就是小月軒那個狐媚子,成天往歲寒居附近轉悠,又慣愛倚倚靠靠的,自以為無人知曉,其實誰不知她那點心思。前些時日沖撞了太太,才被王媽媽罰過,本欲打發出去的,怎一轉身又進了歲寒居。”
“還沒抬姨娘,就處處以姨娘自居,見天使喚歲寒居原在的那幾個姐姐,也不知她消不消受的起。”
寶璐與寶玲相對一看,明瞭是寶琪那日所講之事,遂別過不提,“你也不必介懷,我們也不是馬上要吃,左右再候一會便有了。”
翠芸本是十分不平,但聽寶璐這般說,也只得嚥下去那口氣,站在塌邊看寶璐繡花,怪道,“姑娘這個香囊繡了好些天了,往日裡定無這般耐心的。”
寶璐笑道:“過了新年便是三姐姐的生辰,明年又是十五及笄,我當繡個香囊聊表心意。”
“翠芸,翠芸。”窗外有人相呼。
翠芸一喜,“定是蛋送來了,我方才央秀姐姐給我知會一聲。”說著便往門外去,邊走邊歡喜道:“我方才見廚房還有蝦仁,我給姑娘們再放些蝦仁。”說罷一掀簾往外頭。
寶璐笑笑複而低頭繡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