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幾個星期，又或許是幾個月。
裴寧對時間流逝失去知覺，幾天又或是幾周在他眼裡沒有分別。他的所見圍繞裴亦舟展開，而裴亦舟的生活如同一潭死水，泛不起半點漣漪。
直到——終於看?不下去的裴江沖進裴亦舟的辦公?室。
“亦舟，別工作了，跟我出去走走。”裴江語氣不容置喙。
但裴亦舟不為所動，“下午我要見合作方，晚上還有應酬，你走吧。”
“走走走，走個屁！”裴江粗俗直白，“你他媽是不是要把自己?弄死才罷休？我就問你，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有多糟糕！現在我把你拉出去，跟別人說你是個鬼都沒人懷疑！”
有多糟糕。裴亦舟自己?未必不知道，而裴寧看?得?比誰都清楚。
他本?就削薄的面頰比起從?前?更加深陷，面板貼在骨骼上，繃出的線條消沉而蒼白。他漸漸變得?比裴寧更像那所謂的“鬼魂”，之所以還在人間遊蕩，不過是身上掛著執念。
“你敢不敢去照照鏡子，你現在是什麼樣敢讓他知道嗎？”裴江指著裴亦舟的鼻子破口大罵。
裴亦舟一言不發。
裴江被他的態度徹底惹怒，“他媽的你不敢我敢，我今晚就給裴寧燒張照片，讓他看?看?他的好哥哥到底把自己?折騰成?什麼樣！”
“去吧，”裴亦舟垂眼，油鹽不進，“他生氣了，就來看?我了。”
“你......”
“好久沒夢到他了，”裴亦舟笑笑，“二叔，都已經到了現在，是人是鬼又有什麼關系？”
裴江知道他難搞，沒想到這?也不管用。
裴寧在一旁眼巴巴看?著，希望裴江還能再說點什麼，不負他所望，裴江嚥下一口氣再度道：“裴亦舟，你還記不記得?，當時裴寧在學校的東西是我去收拾的，他的課本?，筆記本?，還有那些雜物，我都理好交給了你。”
裴亦舟抬頭看?他。
“除開那些，我還藏了本日記本沒給你，”裴江放出狠話，“你要是不聽?我的，我就燒了它。”
日記本。裴寧的日記本?。
“裴江！”裴亦舟站起身，快步走到他面前?，滿眼偏執，“給我。”
“我、不、給。”裴江打定主意，“今天開始，你就在我眼皮子底下休息，歇一段時間算一次，有一次我給你拍一頁，怎麼樣？”
裴亦舟想拒絕，但和裴寧掛鈎的一切都叫他說不出拒絕的話。
終於，在裴寧殷切而期待的目光中，裴亦舟咬咬牙，說：“好。”
第一次外?出是在寧江最大的自然公?園，裴亦舟在前?面漫無目的地走，裴江在後面督軍似的跟著。
三個小時結束，第一張照片被發到裴亦住手機上。
成?熟的字跡在方格本?上鋪開，裴寧都要忘了自己?到底寫過什麼。
[剛開學好累啊，有好多事?情要忙，不過室友看?起來都很好相?處，導員也是。雖然不住寢室，但哥哥還是幫我把東西都收拾了，之前?太?急沒來得?及買書立，今早從?哥哥的書房裡順了兩個，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發現。]
[生物醫學生物醫學生物醫學，聽?說很難學，但還是要好好學！以後哥哥身體不舒服我要給他包辦，讓他喊我“裴醫生”這?個聽?起來真的很氣派）]
日記很短，只是記錄著日常的瑣碎，但裴亦舟翻來覆去看?，他的目光翻越過每一個“哥哥”，像上了癮著了魔，情緒被文?字抽離，他無可抑制地感到空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