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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紅塵憚(137) (1 / 4)

那中年婦女將水瓢狠狠的往水缸裡一扔,缸裡的水濺起了幾尺高,然後,吃力的將桶裡的水倒進了土灶之上的大鍋爐裡,我見她腳底下踩著一根披好的木柴,深怕她沒踩穩,就此滑倒在地,這念頭剛落,只見聽“砰”的一聲,那木桶飛出了幾米遠,她的身體傾斜在灶邊,還好,人沒有摔倒,她大叫一聲:“哎喲,這該死的。”緊接著一個飛貓腿,將那根木柴也踢向了幾米遠,眼看著土灶裡面的柴火即將燃燒完了,我本想跑過去往灶裡貼幾根柴,很快又打消了念頭,轉過頭裝著沒看見,將目光凝視著杯中的酒,就怕自己柴沒貼好,把灶裡的火苗給弄滅了,那她不把我扔鍋裡給煮了去,想像著那恐怖的氛圍彷彿是進了閻王殿。

換作平時,面對這陰沉沉的表情,定會載入我的靈魂深處,變成灰色的記憶,伴隨著沉積在我體內的陰鬱之氣,那陰鬱之氣也是從小長到大,從身邊的人那兒傳染而來的,還一直未把它清理乾淨,清理一點,又累積一點,或者在某年某月某日,它就會重現,成為我前行路上的絆腳石,成為我宿命裡的詛咒,成為了我無論怎麼揮刀也斬不斷的痛苦的糾纏,但在今夜,那湖邊的蛙兒,那草叢裡的蟋蟀在曉風殘月下,在荒原野草邊齊鳴聲,似是朔風中迴響的曲子,那遠山湖畔,煙水悠悠,抹去了我內心裡所有的驚慌,淨化了這渾濁的空氣。

過了好一會兒,我才開口說話了: “爺爺,你釀酒釀了多少年了呀?”

“爺爺我啊,後半生都泡在酒裡,每年只釀兩回酒,一回釀在五月,五月啊,大雨如盆,那雨裡應該夾有汨羅江的水,西湖的水,黃河的水;一回釀在九月,九月啊,那野菊花開滿山坡的季節裡,姑娘好口福,正好碰上了。”

“爺爺,也是性情中人啦,那你的前半生在幹嘛呀?”

“前半生啊,前半生在看雲啊。”

“啊,看雲?”我哈哈大笑了起來。“爺爺,你也不敬業不專業嘛”

“哈哈哈哈,不敬業不專業。”他接著唸了一首我不太聽得懂的詩:“起諸善法本是幻,造諸惡業亦是幻,身如聚沫心如風,幻出無根無實性,姑娘,一切別太當真。”

突然大風起兮,似一隻只箭破空而來,振起湖邊滿天塵,今夜我沒有設防,不怕萬箭穿心,獻出了自己心靈的城池,總覺得相似的靈魂總會相通的,不相似的靈魂就像兩團黑雲相撞,遮住了彼此心靈的陽光,我無意間將目光又投向了那位正在忙碌著的婦女,她的頭上彷彿停留著一堆黑雲,我想將之掃去,卻感覺越掃越多,力不從心,而此時我的笑,也許變成了她心頭的刺。

這不,果然,很快就向我刺來了不是?她一邊低著頭往土灶裡面加柴,一邊對著我說道:

“小妹啊,看在你和我們家昊然相好的份上,也別怪我說你兩句,別仗著年輕就為所欲為,你這不著地的日子也過不了幾天的,女孩子嘛,還是要早點學會過日子,才好。”

“學會過日子?我這不就是在過日子嗎?”我反問之。

她居然說我不會過日子?一股無名火瞬間從心頭生起。

過日子?難道是我對過日子理解錯了嗎?我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最會享受日子的女人啊,她怎麼還說我不會過日子?我只能說面對靈魂不相似的人,生活是一道的無解的題,情緒是一種傳染病,我沒有對它免疫的能力,這下又感染了一份壓抑感,讓我喘不過氣來。

哦,也有自己的錯,我那心頭沾沾自喜的東西,我還以為她會以我為榜樣呢,沒想到卻是某些人心中想抹去的灰塵,我知道,她很不屑以我為伍。

“你這像是在過日子嗎?品酒?你以為你是大詩人李白啊,不三不四的,不倫不類的,女人不像女人,男人不像男人的,像什麼樣兒。”她馬上回駁了過來。

爺爺似笑非笑的表情望著我,夾在兩個女人中間,莫不作聲。

我想起了爺爺剛剛唸的詩:‘起諸善法本是幻,造諸惡業亦是幻,身如聚沫心如風,幻出無根無實性’,別太當真,別太當真。

我止住了想罵人的言語,沒有再理會她,又和爺爺打趣了起來:

“爺爺,您這酒,做出來,是有固定的人來買的,是嗎?”

“姑娘,你說對了。”

果真如此,我想起了門邊的那幅對聯的橫批:閒臥東山一片雲。

爺爺和我一樣,是生活在詩裡的人。

“爺爺你一年只釀兩回酒,其它的時間就閒臥東山看雲嗎?”

“爺爺釀了半輩子酒,在東山上也看了一輩子云,這不,就快要去西去了,也算如願了,圓滿啊,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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