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雞第一聲打鳴,叫開了黎明的門扉,天空星光閃爍,大地風掠樹影。
阿婆終於收起了香火,手舉柺杖一邊敲打著牆壁,一邊緩緩的向前挪動著腳步,挪向那屬於她的房間。
我轉過身,從祠堂裡,又來到庭院的桂花樹下,遙望著那片離我很遠很遠的地方,天邊的那一邊,養育著我初生的生命的故鄉啊,那裡四時的季節是否還有村民手握著鋤頭在守人間三尺甘霖,看一片白雲起處?
而此時的我,在這樣一片不屬於自己的空間裡,不是被夢困就是被情困,誰讓我追求啥不好?卻要來追求這無形的風與月,故鄉的那汲汲營生的血脈相存的親人啊,不知他們是否還在嘲諷著我這追風弄月將雙腳踩在雲朵裡的我?可我只是想去雪山上尋找到那一朵最美的雪蓮花,真不好意思,我所走的路,從沒經過他們點頭,就這樣上路了,都說血親是這世上最大的親,其實也不全對,有時候那裡也是一條陰溝,只要陷在裡面,同樣萬劫不復,那裡會有很多的淚水和不甘,堅強的人會把淚水化成秋霜與霧靄,在時光裡結成冰,冰化為水,從而變得堅忍不拔,再把堅韌刻進自己的骨子裡,去找到屬於自己的真正的歸宿,我覺得這是很多大家族中每一個女孩必經之路。
唯有望向天空時,我才能迴歸大地,唯有追求風月時,我的內心才會少一些恐懼。
這使我想起了此處人間的開啟模式,他們與我是相反的活法,我知道他們只有手腳不停的忙碌時,才會心安,只有手裡握住很多很多的財寶時身邊圍著很多很多人時,才無有恐怖。
我感覺這裡彷彿有很多空心的大樹,周邊長滿了小草,小草依畏著大樹,大樹府視著小草,有很長很長一段歲月,這其間,大樹一直是空心的樹,看似強壯,實則弱不禁風,小草一直是小草,看似綠油油的,實則總在風雨裡飄搖著,我知道我永遠也不想成為那一棵空心的樹,可我也不想當那一棵空心樹邊的一株小草啊。
白梅鎮?萬物生?我的時光又按了一下暫停鍵了,感覺這樣也挺好的,不一直向前,用另外一種方式來豐富自己的人生,現在,在老天爺爺面前,我變得老實多了,學會了當一個接收者,等待者。
“秋夢寒,你還沒有睡?怎麼跑出來了?”是昊然的聲音。
我微微的轉過身,點點頭,他的膚色被月光映得雪白雪白的,此時的他看起來就像一團無比柔軟的棉花,實在不再忍心將他推向夜空的那一邊了。
“被阿婆的唱經聲吵醒了。”我淡淡的描述著。
“外婆總是這樣的,喜歡深夜跑出來唱經。”
“烏蘭巴托的夜,那麼靜,那麼靜,這兒是有點兒不寧靜,吵著你了。”說著,他輕輕的靠在我的身旁,抬起頭望向天邊的那片星空。
“烏蘭巴托?昊然,我們有時間也一起去一次烏蘭巴托,好不好?”
“好。”
“你總是說好,就是實現不了。”
“夢寒,我們不要去想未來,未來都還沒來,等來了,再說吧,難道此時此刻不好嗎?”
“你就是一個沒有將來感的人,我是一個有將來感的人,我沒法跟你聊天了。”
“將來?誰知道是將來是什麼樣子?”
“真的嗎?我覺得是先要想到將來,才會有將來啊,想都沒想,又怎麼會有將來的生活?你這樣沒有將來感的生活是醉生夢死,到時只怕不等白雪來討債,自己已滿頭風霜了,只能囚困在別人設計的局裡,無法動彈了。”
“你不要那麼悲觀,好不好?”
“我才沒有悲觀,人本來就要為自己設計將來的,因為只有自己才最瞭解自己。”
“我早就能看到自己的將來是什麼樣子了?從出生那一刻,就看到了自己的未來,如果不發生什麼天災人禍的話,我的每一天是什麼樣子的?都是可以預見得到的,你還要我怎麼折騰,再折騰出一個皇宮來?好像也沒什麼意義了,我們家那鄰楓酒樓,不比宮殿差吧,所以,我的現在就是我的將來,我不需要有將來感啊。”
“那是你父親打下的江山,又不是你的江山?好不容易來世上走一遭,自己前世今生的招魂曲,唯有自己靠自己來調絃,自己來填詞,自己來演奏,才是最有意思的,你覺得呢?”
“再說了,你真能一眼望見自己的未來?我沒法預見自己的未來啊,所以我不會拿自己的將來開玩笑的。”
“你這是杞人憂天的,說來說去,你不就是想多掙點錢嘛?說白了就是不知足,心比天高,你現在生活的好好的,風沒吹著,雨沒淋著,為什麼老是要想得那麼遠呢?何況,我們這樣不就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活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