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人性深處的陰暗嗎?如果大家說是,那就是吧。
我不喜歡他們身上那種以為自己可以把青天拽到地上,把眾生踩在腳下的氣勢。
的確,每個人的一生是由一串串一串串我的,我的,我的東西組成的,當我的東西越來越多時,我們就越來越來大了,悅悅向我介紹了她的車子,這下她有了個我的客棧,再接下來我的,我的夫君,我的兒子,我的,我的,我的;大緒生命中那些我的我的就更多了,多的數不清了,往後的日子,也許還會更多更多的。
每次向別人介紹我的我的我的一切時,會有一種莫名的勝利感,興奮感,我曾經也體驗過這種感覺。每天向世界宣佈,我很大的,我的東西很多的,你可別欺負我,這好像是一種不錯的生存之道。
可是越走到後來,我越不喜歡向別人開場白用我的我的我的了,也不太喜歡刻意的去追求我的我的我的了,總感覺只要一得意把我的我的東西一拽出來,它就縛束住了我的手腳,我再也不能天馬行空的自由行走了,彷彿瞬間被裝在了一個叫我的我的我的盒子裡,四面都是牆,抬頭見大尾巴兒狼。
於是乎,出來這麼久,我學會了一招特別好使的玩意兒,當誰誰誰嘴裡又得意滿志的左一個我的什麼,右一個我的什麼,來問我:你有什麼啊?
我會立刻來一句:“你好牛逼,姑娘我還在泥土堆裡打滾呢,還在為個褲檔子發愁呢。”
死豬不怕開水燙,其實也是一種不錯的生存之道,且心靈輕鬆多了。
這讓我想起小時候村裡一些婦人家,她們其實都是“炫耀版”祥林嫂,記得離我們家不遠處有個婦女,他們家並不富裕的,不過她家養了一頭母豬,然後她逢人就炫她們家的那頭豬婆都能生,一胎能生十幾只小豬仔,說她們家那頭豬婆毛色有多好,長得有多肥多好等等,直到有一天,他們家那頭母豬不知道是被人偷走了,還是母豬自己跳欄走了。
她很快由“炫耀版”的祥林嫂,變在了“怨婦式”的祥林嫂,逢人就罵,罵別人見不得她家有一頭好豬,把豬給偷走了;說別人有多壞,就見不得他們家好,她的命運有多慘,每天哭天喊地的,要死要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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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突然覺得,當時那家婦女,如果放過那頭豬,說不定豬沒了,別人家還會再送她兩頭小豬,或者一頭小牛,小羊什麼的,可她就是想不開,每天唸叨著她們家的那頭母豬,別人也只能看到她就躲了。
她的一生也就被“一頭豬”給害慘了,哎,這人怎麼會這樣呢。
還真不能笑話她,其實很多時候自己也可能會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了她,不過不是為了一頭豬,可能是為了比一頭豬更價值的東西。
我用力的搖搖頭,絕不要被一頭頭“豬”給綁架了。
這位白髮蒼蒼的老太太,應該也不是刻意在追求我的我的我的的人,要不然,離場時就不會顯得這樣的孤寂了,就一件簡單的行禮,一個來接她的女人,讓人欣慰的是老太太臉上依然露出了那淡淡的笑容,步態依舊很從容很從容。
入場人的風光滿面,與離場人的落寞感,讓我心境不斷的往下沉,千言萬語湧上心頭,眼睜睜的看著這位慈祥的老太太即將在我的世間裡消失了,我甚至從來沒有去問候過她,沒有去了解過她,她住在哪兒?她有幾個兒女,她為什麼這樣年邁的年齡隻身來到楓林島,開一個這樣的客棧?我從來都沒有問過。
內心裡不斷的湧出一個念頭來:這人世間又一個真正對我好的人,給我生命注入了溫暖,溫情的人,要離開我的世界了,我卻不敢下樓去跟她道一聲“再見”。
“夢寒。”昊然從背後挽著我的肩膀說:“老太太是個好人,我也不捨得她的。”
“我下樓去看看。”
“去吧,我先去給小白弄點好吃的。”
剛跑到收銀臺邊,只見那輛粉紅色的小車啟動了,一股硝煙,滿是塵,車開向了我未知的地方。
我回過頭,擁擠在人群中,尋找悅悅和大緒的身影。
“哦,秋夢寒,你來的正好。我們這兒現在月租卡取消了,都是論天算了。”站在收銀臺前的悅悅,紅光滿面的,人逢喜事精神爽,她那臉沒有塗抹胭脂,勝過胭脂美人醉。
“我知道。”
“你付費刷卡還是現金。”她的語氣果斷的很,顯然是一個老闆娘的姿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