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回到了車裡,薛簡繞了一圈,還是去了化妝間。
電暖風把鞋上的雪烤化,滴滴答答的淌著水,薛簡索性把它脫了下來,抱膝坐在椅子上,盯著自己黃色斑點的襪子發呆。
崇山明從晚上到現在,只和他說過一句話,謝謝他的巧克力。
這種感覺讓他想起來小時候。
薛簡六歲的時候,被一對遲遲懷不上孩子的夫婦收養了。
薛簡打小就長的好看,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像薄皮葡萄似的,汁水呼之欲出,惹人憐愛。
院長說的清楚明白,薛簡是冬天晚上被人扔到門口的,他不哭不叫,在冷風裡待了很久才被發現,所以從小體弱多病。
收養他不一定能養的大,大病小病治下來也要錢,這些都要考慮清楚。
那對夫婦有一家果園,收益不多但也有富餘,毅然決然的收養了他。
一開始對他也算好,薛簡幫忙摘果子,套袋子,他們哈哈大笑著用攝影機給他錄著影片,薛簡第一個月一直叫不出爸爸媽媽,他們也不在意,叫了所有的親朋好友,擺了好幾桌,炫耀著他們的兒子,還當場給他改了名字。
薛簡從沒被人這麼在意過,慢慢的,就一口一個爸爸媽媽叫著,叫的他們心花怒放。
他知道自己是被收養的,所以平時很小心懂事,別的孩子要糖,他不要,說不喜歡甜味,養父母早上還沒起床,他就偷偷的爬起來煮好粥,等著他們吃。
午夜夢回的時候,夢到自己還在孤兒院,在人擠著人的大通鋪上鼻青臉腫的躺著,驚醒後又摸了很久身下屬於自己的那張小床,他那時候是覺得幸福的。
事情的變故在半年以後。
薛簡受了一次寒,哮喘病複發,從此三天兩頭跑醫院成了常態。
錢花了不少,病卻沒法根治,醫生下了診斷書,“終身用藥。”
養父母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薛簡更加的小心翼翼,可是每次出現在人前時,蒼白的臉色和像個瓷娃娃一樣的姿態,還是讓養父母抬不起頭來。
背後說什麼的都有,說他們沒福氣,命中註定無子,哪怕強行要來一個,也是個病秧子。
就在這個時候,養母懷孕了。
十個月很快過去,他們生下了一個健康的弟弟,薛簡主動從屋裡搬了出去,睡在客廳,養父母把他的臥室改成了嬰兒房。
看護哮喘病人是一件費時費力的事,讓果園主不把花粉帶回家,也並不容易。
薛簡的病沒有好轉的跡象,徹夜的咳嗽讓養父母休息不好,弟弟也被驚醒哭鬧。
他發病時凹陷的鎖骨和肋間隙,看起來可怖不已。
這個家迎來了新生,而薛簡卻好像在一步步的走向終結。
養父母並沒有對他打罵,也沒有在藥上缺過他的,可是攝影機再也不會對準他,養父母給弟弟辦滿月宴時,把他鎖在了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