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再一轉,少年脖頸上的鎖鏈已經不見了,不變的只有成山一樣的髒碗,他本來就及肩的頭發變的更長,沾滿了白色的泡沫。
天氣大概已經入了冬,少年手腳全都被凍的通紅,不時的向手心裡哈出熱氣,片刻後,又只能猶豫不決的將它插入冰冷的水中。
等摞上最後一隻幹淨的碗,少年直接疲倦的躺到了地上,短小的衣服遮不住腰腹,甚至能清晰的看到他的肚皮正在一上一下的起伏。
有人開門進來了,他立刻坐起了身,分明在被人推推搡搡,推搡著走出去,他眼睛卻仍然亮的可怕。
門口的醉漢邊罵罵咧咧著,邊時不時的嘔吐在地上,吵吵嚷嚷的聲音震的人耳朵生疼,少年被推過去,怪阿姨指了指地上的一片狼藉。
他習以為常的扶起東倒西歪的椅子,清掃著地上的碎片,只不過眼睛總是偷偷瞥著那玫瑰形狀的影子,然後偷偷的笑。
“砰!”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一起到來的還有飛濺的玻璃碎片。
少年瞪大了眼睛,擦了擦臉頰,溫熱的血從臉頰上慢慢淌下,他不知所措的偏過頭去,那積累了不知道多少年油汙的玻璃,從中間碎裂開來,像是被人開膛破肚了一樣,露出了一個大洞。
醉漢還在不停的將自己手中的瓶子,往玻璃上砸去。
少年不以為意的往旁邊挪了挪,像個螃蟹一樣平移了過去,以免再次被波及到,再低下頭時卻發現,玫瑰沒有了。
鏡頭切換成了慢動作,黑白畫面與刻意的消音處理,像是回到了默片時代。
他發了瘋一樣的撲叫,哭泣,被無數人按住,又將他們一個一個的彈開。
等到畫面切換回正常的模式,少年已經離開了那家餐館,一個人呆呆地坐在路燈下,兩條腿大喇喇的劈開,劈成一個標準的八字,看上去像是沒有了繩索牽系的木偶。
後來。
有一隻黑白奶牛貓的後背上,帶著玫瑰花樣的花紋,他跟著那隻貓,一起進入了一個小院。
小院的主人是個年輕的男人,少年和那隻小貓一起,把手搭在他的膝頭討要食物,和小貓一起酣然的睡在貓窩裡,抱著它柔軟的毛,摸著它後背上的奇特花紋。
有些客人來到男人家裡,和對待那個小貓一樣,不停的用手逗弄著少年,用手撓著他的下巴,摸著他的肚皮和背脊,把零食高高的拿起,等它跳起來去拿。
少年興致缺缺的配合著,和那隻小貓一樣的慵懶。
日子又是飛速的流轉,轉眼窗外的枝葉已經抽了條,發了新芽。
這天小貓看起來狀態不太好,總是使勁的用爪子抓撓著後背,身體使勁的蹭著地板。
男人把它塞進貓包裡帶來出去,等到回來以後,變成了一隻禿貓,背上的毛全都剃光了。
少年靜默了一會兒,忽然就那麼站了起來,轉身走出了小院。
“玻璃,貓。”
他不明白為什麼在他眼裡同樣的兩個東西,在別人那裡卻用不同的詞語。
可是他明白,那些都不見了,他還要繼續去找。
他走著走著,來到了一家墓園。
人家哭他就跟著哭,人家抬起棺木,他就懵懵懂懂的跟在後邊。
在那些白色和黃色交雜的花束中,偶爾會有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