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上也被雪花覆蓋,他抬起眼,卻看不清薛簡的表情。
崇山明眨眼,雪花卻還是牢牢地扒在它的睫毛上,他整理了半晌措辭,緩緩開口,“薛簡,我不明白你在指責什麼,周宸的三個時期很割裂,性格截然不同,底色卻相同,我一樣竭盡全力,我也一樣是局中人,做局的不是我,無能為力的才是我。”
“沒關繫了。”薛簡輕輕地吐出一句話,“這樣也好,皆大歡喜。”
他轉身進了屋,心頭被疲憊壓著,像頂著成噸的雪殼。
無能為力…這四字放在崇山明身上,還真讓人相信。
薛簡嘲弄一笑,看著滿桌的人爭論的不可開交,演員們愁雲滿面,只有崇山明坐的沉靜。
重拍已成定局,導演沒有明確反對的意思,連男主角都不置可否,更不會有人想為了這件事退出拍攝。
討論劇本到了深夜,薛簡喝了兩杯咖啡,看到崇山明靠在椅子上不停的揉著眉心,面前的咖啡已經放涼,卻沒見他喝下。
真是…
薛簡如果有萬貫家財,他一定不會當演員。
他會去環遊世界,然後癱在家裡,然後做很多美食,找一個平凡普通的男人,和他過三餐四季的,沒有波瀾的日子。
他唯獨不會做的,就是為難自己。
薛簡靜默的起身,到飲水機前接了一杯開水,又兌了三分之一的涼水,輕輕的放到崇山明的面前。
“那個誰,給我也倒一杯。”說話的是圈內一個所謂的老戲骨,飾演無咎門門主的趙柄德。
薛簡從善如流的接過了他手裡的杯子,轉身接了一杯開水放到他桌上。
他正說的吐沫星子都噴出來了,侃侃而談的表達著對自己戲份的一些不滿,看也不看的抓起紙杯,然後嘶了一聲,開水灑了幾滴,手指迅速被燙紅。
“這小朋友,做事情真是馬虎。”趙柄德變了臉色,隨口嘟囔了一句。
薛簡還沒坐下,轉過頭瞥了一眼,什麼沒說,又去兌了一杯溫水。
“還有人要嗎?”薛簡溫和的笑著,環視了一圈,看到導演的杯子也空了,拎著咖啡壺過去將它填滿。
宋音希把自己的杯子也推了過去,笑道:“咱們小簡是不是太勤快了,眼裡全是活,真想把我助理開了換成你。”
薛簡明白她什麼意思,邊倒咖啡邊道:“行啊,把我經紀人微信推給你,您和她商量商量檔期,再談談價,音希姐放心,咱們都這麼熟了,肯定給您打折。”
“那還是算了,用你也太奢侈了,端茶倒水這種小事,還是我自己來吧。”
兩人一唱一和的,弄的趙柄德臉都漲紅了,崇山明抬起眼,端起水杯微抿了一口,指腹貼著溫度正好的杯壁,他摩挲了幾下,仰頭飲盡,起身走到飲水機前,重新接了一杯溫水正好的水。
崇山明把紙杯放到薛簡面前,站在他身後,一隻手撐著桌沿,另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狀似隨意道:“也不能總讓小朋友辛苦。”
邢曜眼珠子一轉,手指蹭了蹭嘴唇,火速接話道:“簡哥到底有什麼魔力啊,我也是小朋友,我比簡哥還小呢,怎麼不見您對我體貼,成天…倚老賣老呢。”
倚老賣老四個字一出,趙柄德直接氣的站起來了,冷冷的落下一句,我去抽根煙,轉身就出去了。
副導演詫異的看著他們幾個半天,然後默默地低下頭給程晦發訊息,“這個薛簡,背後有誰啊?”
程晦喝著咖啡,看了一眼手機,單手回了四個字,“人民群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