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接著就沒有得閑了。
賈政突然發現,工部和戶部的人都連翻地找自己,又是詢問最新強度水泥的原料不是打聽配比,而是詢問原材料,想要知道能否就地取材,節省成本),又問需要多少人手、最快起窯出水泥的時間、甚至還帶著難題譬如一個城內排水道幾條,進水出水如何速度才能保證城池不被淹沒等等九章算術上的大難題,包括但不限於土石工程、體積計算……
哎呀呀,賈存周實在是太享受這種眾星拱月的感覺了,這是他這五十多年來的頭一回啊!頭一回!當然,算數題也確實很難就是了。
李文淵得空,面不改色地問寶玉:“咱們距離潼關還有多遠?這賈存周,怎麼又遲到了?”
寶玉都不需要看地圖,很準確地回答:“距離咱們要去的第一站潼關,僅剩兩天的路程了。”彷彿引著工部與戶部的人去圍堵賈存周不是他出的主意似的。
咳咳!寶玉可什麼都沒直接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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潼關乃是千年古城,但是已經數次易其址,最古老的選址已經不可考,最近的一次遷移,乃是前朝末帝年間,在舊址的基礎上往南遷了一部分,充分利用地形,依山而建,北瀕黃河,城外開挖壕溝,是為防守工事。
聽上去挺不錯的是不是?
前朝此地太守——促成新潼關南邊遷的那一位,沾沾自喜數十年,甚至在太初朝都頗有面子,皆是因為他有修建潼關之功勞。
寶玉只能說,幸好他死得早,不然現在自己再看見他,不知道是否能忍住給人家科普一下什麼叫做地、轉、偏、向、力。
位於北半球的黃河,自西向東流,自轉偏向力朝水流方向的右邊,放在上北下南左西右東的方位裡,從潼關段起大致差不離是面朝東邊的黃河,河道只會越來越往南邊侵蝕!
【你他媽還把潼關往黃河南邊建?感情就是三五十年需要整一回的貼膏藥工程!】
【就憑黃河三年兩決堤、百年一改道的尿性,前朝所謂的新潼關,怕是撐不到幾年了。】
事實也確實如此,曾去張留莊潼關上游)主持修建工事的工部馮郎中是個膽大且有野心的,當年他還是個主簿,張留莊事畢之後,便隨當時的上峰一起乘船順流而下,路過潼關的時候,瞧見了當時潼關的風貌,心下有些奇怪。他知道潼關地勢險要,朝廷必然不會忽視的,可更加知道,因為潼關新,本朝自先皇起,就甚少花銀錢和精力去修繕潼關。
要說今年再有洪澇,位於黃河抱關而下之地,潼關真的是不太妙!
尤其,這個馮郎中隱晦地提了,當初因為潼關外表完好,早年幾次的戶部撥款就被挪用去別的河堤處了——至於這個挪用到底最後有沒有落到實地、有多少落到潼關,現在已經不是追究的時候了。
更重要的是,作為本次出巡的主要人物,就連李文淵都知道,自己這一趟真真可謂是要在黃河兩岸狠殺一批了,那些為官的難道會坐以待斃?反正從離開直隸之後,一路上來拜見的官紳就不知凡幾了,而李文淵對此的態度一律是:不見!
那些想要求情或者賄賂或者鑽營的人,全部連驛站大門都進不去!
使點歪點子?
有前頭不怕死的人想暗度陳倉,無一不被禁衛軍識破,不論是來明的闖還是來暗的偷,反正栽在禁衛軍手裡足足好幾撥兒,沒打沒殺,全部拿他們的腰帶捆著在驛站大門口放了一夜,第二天清早再放走。
由此,李文淵一行人走得可謂是人怕鬼憎的,還沒進入山西境內,山西黃河沿岸的大小官員都慌了!
【李文淵不可怕,可怕的是李文淵還帶著禁衛軍!並且不按照預想的走山東去,反而直奔山西來!菏澤那邊不是已經有人上摺子了麼?怎麼不去查探災情,反而來平安無事的山西!】山西的上上下下不少人都覺得意外,這本來是萬無一失的安排。
若不然,區區幾個欽差禦史什麼的,先去了下游,隨便前頭哪一個河段‘不小心決堤’一下,就足以叫這些京中來的官老爺們知難而退了。
當然,山西的官員沒想著膽大包天弄死禦史,可是天災麼……那是人能料準的?決個小堤,嚇唬嚇唬他們,運氣好的話嚇跑這個脖子硬得很的李文淵,運氣不好他交代在下游,該擔心被陛下問罪的也是山東的官員。
若是老天實在站在李文淵那邊,小決堤也沒把他嚇跑,等到了山西的時候,自然就有已經準備好的固若金湯的幾段河堤等著給他巡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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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是山西事關河道官員的如意算盤,李文淵這個人,專治貪官汙吏二十年,山西地方的打算,他沒猜到十成十,也是八九不離十。
遂更加要在落腳第一站表明自己的厲害——絕對不是能被含糊糊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