穩婆給錢嬤嬤使了個眼色,錢嬤嬤居然毫無障礙地讀懂了對方的意思,於是趁著奶奶再一次使力的時候,悄悄退至門邊開門與二爺說:“二爺,二奶奶正在努力,您可千萬別再出聲兒了,免得叫她分心。”
寶玉這才知道剛才自己莽撞了。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一旁的老祖宗就把他頂開了:“怎麼樣,玉兒如何?”
錢嬤嬤還沒來得及回答一切安好呢,産房內就傳出一聲痛呼。
賈母和寶玉都是一個哆嗦,兩人相視一眼,從對方眼裡看到對玉兒的無盡擔心與心疼。
再之後,是穩婆也越來越激動高亢的嗓門:“已經入盆了,二奶奶,用力!”
“我不生了!啊!我不生了!”越來越密集的陣痛叫黛玉無法再強忍著不出聲。
穩婆一面好好好地答應著黛玉,一面心說:【我老婆子接生了好幾百個,哪一個産婦陣痛起來不是這麼說的?回頭等孩子出來了,沖著她們吐泡泡了,轉年就能忘了疼,嚷著再生一個!再說了,孩子還不知道是男是女,生不生,哪裡是一個媳婦兒能決定的?就榮國府這個家業,就賈大人如今的官職,才不可能只生一個孩子,不然以後都沒了幫手。】
黛玉依舊在喊不生了,不生了。
除了關心則亂的老祖宗與寶玉之外,李紈和王熙鳳低著頭居然都覺得有幾分好笑:林家妹妹原來多天仙兒似的人啊,現在總算有幾分煙火氣了,想來生了孩子之後,更加親善和藹才是了吧?
當然,這倆妯娌並不是存了壞心幸災樂禍,畢竟她們都是三四個孩子的娘了,産房裡都是這麼過來的,比起八十多歲的老祖宗早就忘記自己當初生産情形如何)和身為男子的寶玉來說,她倆將産房裡頭的事情看做平常而已。
聽得産房裡頭一聲比一聲悽厲的叫喊,雖然是十月的傍晚,可是寶玉額頭依舊汗水涔涔:有沒有什麼辦法,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叫玉兒不這麼痛呢?點xue可以麼?點xue止痛?
然後他自己否決了,點xue之後,失去對身體的感知和控制力,對順産分娩根本就是起反作用。
【對對對!】
設想過千百種可能的寶玉,最後還是喊了一聲:“玉兒,別怕!”
然後他飛快地跑到正屋取了玉笛,站回産房門口,穩了穩心神。
女曰雞鳴,士曰昧旦。子興視夜,明星有爛。將翺將翔,弋鳧與雁。
弋言加之,與子宜之。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禦,莫不靜好。
知子之來之,雜佩以贈之。知子之順之,雜佩以問之。知子之好之,雜佩以報之。
琴瑟在禦,莫不靜好。
琴瑟在禦,莫不靜好。
琴瑟在禦,莫不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