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上述情況是理想狀態,寶玉沒打算把後世東西部經濟條件依舊有差距這事兒告訴錢尚書的,就讓他慢慢實踐出真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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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尚書自覺和賈總兵相談甚歡,從對方那裡學到了不少,於是打算投桃報李,便在之後回了府,同自己夫人說:“下次下帖子,給榮國府那邊也下一份麼。”
錢夫人同自家老爺成親二十來年了,哪能不瞭解他,遂點點頭:“老爺放心,屆時有酒宴,我會叫老大媳婦兒好好同那林氏好好相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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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在錢尚書那邊結的善緣,很快就回報到了黛玉的身上,她原是不愛寒暄應酬的,每次跟著王氏和李紈出去,最愛做的就是淡淡笑笑而已,甚至有些時候,聽得一群後宅婦人東家長西家短,或者顯擺著吃穿用度等等的時候,多是扭頭發呆的,雖然沒做出鄙夷的態度,但是這般不冷不熱不融入,叫原先因為她親爹和夫婿身份地位了不得而聚在黛玉身邊想要捧著她的人也無從下手,幾次之後覺得沒趣,換而去捧李紈了,畢竟李紈的夫婿是嫡長子,日後繼承爵位的也是他,李紈雖然古板了一些,也不愛聽蜚短流長,但是總比林氏好一些,有時候看著林氏黑白分明的眼睛,那些想要投機取巧的婦人覺得自己心底的幾分陰暗心思都被對方一覽無餘了,站在林氏面前就有些不自在,還不如李紈呢,委婉的吹捧幾句,對方的笑臉就出來了。
就是因為太多人在黛玉那裡吃癟,而且王氏這個“豬隊友”就算不直接在外頭說黛玉的不是,也總愛當眾仗著婆母的身份說一些敲打的話,得了黛玉的冷待,討了沒趣和尷尬。天長日久,不免有人傳出一些風言風語,說林氏自持身份清高得很,從前在閨閣中就看不起人,現在更甚從前了。
當然,這都是私底下的婦人之間的話,寶玉也是最近回京之後才知曉的,有歸來途中寶釵的提醒和歸來之後向王熙鳳那邊求證,叫寶玉覺得,自己的便宜親媽有時候真氏有點拎不清,當然,玉兒的性格也有些過於剛直了——出去履行後宅政治交際的榮國府二房三人,兩個糊裡糊塗,剩下一個心裡有數也不屑於辯解。
寶玉不屑於靠著夫人外交升官發財,只是單純希望原本就被困在後宅的家中女眷,出去交際的時候,能夠除了因為身份帶來的榮耀之外,也結識幾個真脾性相投的朋友。
幸好,從錢夫人開始,這一情況有了改善,這本就是偷偷傳著的小話也漸漸無聲息,這是外部因素;內部因素,有老祖宗提點,又有之後王熙鳳也重回社交場合,終於也有了微末的起色——要想叫一個人改變多年的脾性實在是有些難,比如王氏這樣的,大約只有老祖宗一次一次罵才有用,不過黛玉聰慧,沒有什麼是她學不會的,只看想學與不想學而已。
老祖宗對黛玉動之以情,黛玉看著老祖宗的銀絲與皺紋,就沒辦法把拒絕的話說出口,再不以身子不適為藉口躲避出門交際的事情;王熙鳳對黛玉曉之以理:“林妹妹,雖然你嫁給寶玉,我在心裡實則還是把你當作妹妹看的。我曉得,你不耐煩這些俗事,覺得她們捧高踩低,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我也不喜歡,尤其是現在我們這一房沒了爵位,大老爺又中風了,你當我出去應酬的時候不知道那些人背後是怎麼說我的?不就是說我扒著二房,不要臉面地蹭好處麼?”
黛玉張嘴想要否認,但是她確實聽到過有人對著自己踩王熙鳳——那人一定是覺得榮國府大房二房因為爵位的事情,肯定鬧翻了,才會在黛玉面前這樣說,想要博得對方好感的,誰知道弄巧成拙,得了黛玉一個白眼。後來造謠黛玉目中無人高高在上的,此人就是主力。
王熙鳳看黛玉的臉色就知道這話沒少人說過,她哈哈一笑:“這有什麼,再難聽的我也聽過。而且這些人,也就只敢在背後說說了,我再如何,還是王家的出嫁女,還是二房當家太太的親侄女,我們家那位和寶玉的關系依舊親密,她們那些長舌婦也只敢暗地裡嘀咕,若是有當面說的,我啐過去都沒事——不過只這些是不夠的,我啐一口,當時心裡是爽快了,傳出去,也止不住風言風語。為什麼?因為我自大老爺中風之後,少有出去交際,沒有幾個人替我說話呀。我壞了名聲不要緊,我還有巧姐兒,還有蓬哥他們,他們以後出去交際也好,再過幾年要相看了也好,都是需要平日咱們累積下來的好人緣才是啊!”
黛玉聰慧,自然不會說出諸如若是身份地位夠,便是不遷就別人,也有數不盡的人想同咱結交這種話——這樣子的結交能有幾分真心?
而是王熙鳳一針見血地用她孩子的日後舉例,叫成親快一年,也有些想要有孩子的黛玉深思起來。
如果說老祖宗的話交黛玉不得不出門,那麼王熙鳳的話就叫黛玉開始觀察周圍的女眷們,那些人緣好,哪些人緣差,這兩種人,在平日裡,又有什麼樣的不同影響。
這,大約也是一個良好的開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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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接下來發生的一件是,恰到好處地叫黛玉受到了一些啟發。
十月裡,薛家喜事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