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荷包之後,寶玉單手慌亂地去解,越是慌就越是亂,怎麼也解不開,然後他單手就撕裂了整個荷包,剩下的參片掉落了一地。
二更連忙撿將最近的幾片撿起來,吹了吹灰,遞給寶二爺。
“快含住,人呢?二更,騎著長風去把沈千針找來!”寶玉接過參片,就要把它往一更嘴巴裡塞。
“寶二爺……二爺……”一更覺得好痛啊,每一下呼吸都覺得下一瞬自己要挺不過去了。
“我在這兒。聽我說,一更,把參片含住了,沒事兒的。啊,我已經去派人找沈千針來了,他是神醫。能治好你的。”寶玉可著急了,這時候一更還要廢什麼話!快點把包著一旬的參片含進嘴裡啊。
但是一更不知道自己爺心裡想的是什麼,在他看來,自己被紮了一個透心涼,指定是活不成的了,就算沈千針醫術再高,能夠把小黃的肚子縫起來,難道還能把自己破了的胸膛給補上?
“寶二爺,我……我娘沒什麼壞心的,她叫我好好跟著你當差,我做到、做到了。”一更的裡往外吐著大口大口的鮮血,覺得眼前已經開始發黑了,“爺,您是好主子,一更沒有跟錯你。我阿爺也沒有跟錯你。”
“一更,別說話了,攢著力氣。沈千針就要到了。”寶玉眼眶赤紅,“堅持住。等你好了,我給你放良籍怎麼樣?憑你的學識,去考一個秀才也是沒問題的了,日後你就是讀書人了,就不是奴籍了。”
“讀書人?”一更恍惚地笑了笑:寶二爺又說傻話了:脫籍後要歷經三代,也就是說到自己重孫子才能參加科舉、才能做官呢……
“一更……”
“不要考秀才,我做寶二爺的大管事,好、好不好?”
“好。一言為定。”
他最後用微弱地聲音說:“寶二爺,你就和我阿爺說,我犯了錯,被你攆出去了,好不好?”
“不好,你以後要做我的大管事的。”
【這個以後,可能就是下輩子了。寶二爺,但是若是還有下輩子的話,一更還希望自己是您身邊的小廝,被您逼著去學寫字、學算盤、學武藝,當您的左膀右臂。三更四更如今都能獨當一面處理好養殖區的事兒了,我一更還沒叫您看到我的本事呢,我可是以後要給你當大管事的人……寶二爺。我恐怕是挺不住了,不能繼續伺候您了,您可別難過。當初我年紀小,在寶應的時候沒能幫上忙,現在,我也算是全了忠義了,是不是?】
寶玉握著一更的手,感受對方驟然用力捏了捏自己的手然後又松開,無力地垂下。
一更的眼睛閉了閉。
帶著笑的。
寶玉摳開一更的嘴,把一大把參片都塞進去了。
他將一更的身子託付給了孫飛雲:“扶住,不要動。不可放下。”
孫雲飛覺得胳膊上頓時有千斤之重:這這這,這眼看一更就要不行了,萬一死在自己懷裡……賈大人回頭會不會怪我沒扶住?
此時寶玉已經沒管後頭的事了,他拿著腰刀,一步一步走近倭寇的死人堆。
剛才放冷箭的倭寇已經被押出來五花大綁了,看神情,那倭寇還有些懊惱自己沒得手。眼見寶玉一步一步地走近,這倭寇開始覺得有些害怕了——對方的眼神,是全然漆黑無波動的眼神。
寶玉對押著倭寇的禁衛說:“放開他。”
兩個禁衛相互看了一眼,覺得賈大人如今的狀態不太對,於是小聲開口:“賈大人……”
“我說,放開他。”寶玉一字一頓,重複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