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二,宜嫁娶。
京城,榮國府,迎春出嫁。
當初賈赦示意邢氏獅子大開口,要了孫家五千兩做聘禮,賈母這事兒以後氣了個好歹,質問賈赦為何要這樣做。
賈赦滿不在乎地說:“老太太您不是把花想容鋪子的紅利分了一股與二丫頭、三丫頭、四丫頭她們三姐妹分的?這麼多年下來,迎春的私房也攢了不少,這可都是要陪到孫家去的,我現在說的聘金高一點,別人只會講我們榮國府的姑娘金貴!”
【呸,他們只會說咱們榮國府是賣女兒的!】賈母揉著胸口不欲再與大兒子說話了,說多了只會氣到自己,然後再次慶幸,【早早分家了好!真是好!】
其實賈赦盤算得也沒有錯,迎春放在嫂子王熙鳳那裡的花想容的分紅銀子足足有四年了,統共有兩千六百多兩;王熙鳳又是個精明能幹的,早早理順了和迎春說,用這個錢提她置辦了一個兩傾的莊子作為陪嫁,當然公中應出的份還是不能少的,傢俱什麼的,有些木料子是早早就收來的,並不算近日的花銷,比照著一千兩的例置辦了嫁妝——在京中雖然比富貴人家單薄些,也算是拿得出手的。
置辦田莊之後,迎春的分紅還剩下現銀三百多兩,賈母送來五百兩,邢氏是嫡母,很是扣扣索索地拿出二百兩,王熙鳳添了一百兩,王氏作為堂嬸子送來二百兩邢氏覺得王氏這個妯娌真是可惡至極),李紈送來一百兩,東府送來一百兩,故而迎春壓箱底的銀子是一千五百兩;另王熙鳳將零頭打成了有二三錢一個銀錁子百來個,備著給迎春賞人用的。
添妝的物什又有:
賈母叫鴛鴦開啟庫房,取了一套紫檀嵌琉璃四季賞花圖圍屏;邢氏叫人送來的是一對汝窯美人瓶雖“汝、官、歌、鈞、定”排序,汝窯是五大名窯之首,但是這樣的擺件在榮國府算不上是好東西,探春的屋裡還有一件汝窯花囊呢);王熙鳳最實在,是兩個實心的金鐲子;王氏雅緻,是一對鸞鳳和鳴玉佩;李紈送的是一套牙雕棋子;探春、惜春、黛玉、湘雲乃是給二姐姐做的一床並蒂荷花帳,黛玉手最慢,說是合力一起做的,實則並沒有出多少力,於是上好的蘇緞和繡線是她準備的;另有東府送來綢絹若幹、族中之人的添妝禮零碎此處不贅述。
按理說,寶玉還沒成家呢,他的禮便是隨王氏一起走的,但是臘月裡回家過年他瞧見探春等人悄悄做針線,問明白緣由之後,遂在二月底的時候叫人送了一盆紅色海石花珊瑚樹)——當初元春離府,寶玉是要把全部的私房都給大姐姐的,不過大姐姐沒收,後來寶玉年歲大了一點,便也託過王氏給大姐姐送過珍珠若幹。
如是,擺在明面上迎春的嫁妝也算是豐厚了,抬進孫府的時候,倒是叫孫紹祖有些吃驚。此為後話。
…………………………
寶玉給迎春的海石花是二月就送出的,此時三月初,回到淮安的十六和寶玉不僅計劃好了增發鹽引事件,還著手收集海水養殖的資料。
但是這年頭,淡水養殖的人都僅限於養魚養蝦養螃蟹,螺螄?貝殼?哪裡需要養,田裡摸一摸就都是了。同理,昆布?蛤蜊?哪裡需要養,想吃的時候去海裡撈、去沙灘撿就是了。
總的來說,就是水産養殖這個概念沒有深入人心。
能收集到的資料太少,就連十六都開始對海水養殖有些動搖了——這本就是兩個年輕人一時之間興起的念頭,在明明有鹽場這樣的升官利器的加持下,寶玉偏偏要選擇空白一片的養殖,叫十六有些擔心。
“正是因為難,我才要去啊。”寶玉笑眯眯地說。
“可是……”
“我知道殿下想要升我的官,可是既然一開始就沒有插手鹽場的事,現在再去摘桃子也不是我的性格。養殖有什麼難的?倒是郡王府的一應外部日常,還得勞煩初一幫我看顧著點,反正每一旬我便回來一次的,殿下不必太過掛念啦!”
“你考慮清楚了?一旦去了,開弓可沒有回頭的箭……”
“海州的官紳即將得了安撫,我也想讓射陽的百姓好過一點,這……不也是殿下的願望嗎?”寶玉聲音不大,但是頗為堅持,堅持這一個可以預見是眾人眼中吃力不討好、傻子才去做的差事。
十六努努嘴搖搖頭說:“隨便你吧。若是……再說吧。”若是到時候真的不成,我再替你想辦法。
寶玉伸出拳頭和十六的拳頭碰了碰:“一定行的。”
於是,眾人眼裡,賈大人失寵了,被‘流放’到射陽去了。聽說要弄啥海水養殖?反正大家夥都自以為是地理解:賈大人這是被排除在鹽務之外了呢,這都不是失寵那什麼是失寵?
三月七八號,寶玉幫十六完善了三月三十白鶴樓的鹽引競標會安排,便帶著一二三四更、錢嬤嬤一二月、家丁八人等自己的下人動身去了射陽——哦,還有十六硬是要派給他的護衛十人,也不是陌生的,就是當初護送他去江北大營的是個鐵甲警衛青年們。
射陽縣的楊縣令得知賈大人又來了的時候還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怎麼又殺了個回馬槍?去年這時候來第二次,然後……然後就捅破了十裡坡案,今年雖然殿下沒來,但是隻一個賈大人的威力也是不可小覷的,可不知是射陽又有哪裡礙了大人的眼?
反正楊縣令都打算好了,今年是三年一屆任滿的時候,等到了年底自己一定要使一點力氣,調到別的縣去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