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進屋的時候,三春姐妹、黛玉、湘雲和寶釵也在,他腳下頓了一頓,倒是叫眼尖的探春瞧見了:“老祖宗你看,二哥哥出門一年,怎麼反倒是近鄉情怯了?”
賈母已經激動得站起身來了。
寶玉笑將袍子的下擺一甩,結結實實地跪下給賈母磕了一個頭:“孫兒回來了,給老祖宗請安。”
“你這孩子,這是做什麼!快起來!地上涼的很!”
“孫兒在外一年,既不能在老祖宗跟前盡孝,又勞您平日沒少牽掛,如今歸來,給老祖宗磕一個頭,是理所當然的。”
老祖宗眼眶子都紅了:“你這一去一年,簡直就是挖走我的心肝肉啊。來,到前頭來,叫老祖宗看看瘦了沒有?”
寶玉往前走了幾步,微笑著說:“孫兒在外吃得好,睡得好,哪裡就會瘦了?”
“你懂什麼,下頭人伺候的盡心不盡心,可是相差遠了的。唉,高了,也瘦了點,回頭叫你太太給你好好補補。”賈母摸了摸寶玉的臉,還是覺得寶貝孫子在外肯定吃了不少苦頭,這一年又是十裡坡案又是鹽田法的,蘇北郡王——哦,如今該叫吳郡王了,在江蘇沒少折騰事兒,寶玉身為長史,哪裡就能得閑了?
噓寒問暖好一會兒,賈母才想起來問:“這次回來能呆幾天?”
“殿下的意思是叫我盡管過了上元節再啟程,我想著殿下客氣歸客氣……還是初八走好了。”畢竟路上花費的時間長,要是呆到元宵之後,到淮安就得二月裡了,雖然十六是很通情理,但是總歸影響不好。
賈母心下算了算:這才十來天……心下大為不捨。
給老祖宗問安之後,得去給老爺、太太請安了,因已經是臘月二十六,陛下已經封筆了,所以便宜爹賈政也在家裡,不過在前頭書房,咳咳,在前頭書房調教賈環。
當下人通報寶二爺來了的時候,賈環幾乎要熱淚盈眶:二哥啊,你可終於來了啊,你不在的日子裡,老爺是認準了的訓斥我啊,五天一頓罵、十天一頓打,我覺得自己的屁股都變得皮實了……
賈環覺得委屈,賈政還覺得頭疼呢:自己兩個嫡子都是聰明的,珠兒就不必說了,當初既勤奮又聰明;寶玉雖然被他親娘坑了一回,不好太過上進,但是腦子好使也是公認的;怎麼偏偏到環兒這裡,讀的書是今天背了明天就忘呢?果然是趙氏小家子氣,生出來的不如王氏吧……
胡思亂想了一通,賈政就見到了將近一年未見的嫡次子。
他過了年就十五了,又拔了個子,如今除了比成人稍微單薄一些,身高並無什麼不同;又有在外見識的人多了、接待的人多了,自然多了一份從容氣度。只一點叫賈政不太滿意:怎麼還是唇紅齒白嬌俏少年郎的樣子?看來出門在沒怎麼吃苦頭!
寶玉要是知道賈政的腹誹,應該會覺得很冤:天生麗質曬不黑也怪我咯?
不管怎麼說,寶玉的到來,都解救了水深火熱之中的賈環,只見賈政朝著庶子揮揮手:“你先退下吧。”
賈環給賈政和寶玉行了禮,按下心頭的暗爽就準備撤了,臨出門了,聽到自家老爺飛來一句:“明兒一早再過來,到時候若是還背不出課文,哼……”
賈環原本的一隻腳都已經跨出門外了,聞言差點沒一個趔趄:親爹,咱不要這麼認真好不好,明天都臘月二十七了……
賈環走後,賈政摸了摸鬍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寶玉,有點生硬地說:“回來了?”
寶玉心道:有殺氣,得順毛擼。看來很久沒給便宜爹擼毛了,今兒的任務有些艱巨呀。
“回老爺的話,兒子xx日啟程,先是走了水路,自山東改走陸路,一路上遇到風雪阻路,耽擱了一些時間,這才晚了幾日抵京。勞長輩們掛心,實在是慚愧。”賈政才說了三個字,寶玉就恭恭敬敬地給他詳細彙報了行程。
果然被“長久不見罵)、如今正五品、炙手可熱”的嫡次子如此恭敬地回話,賈政頓時覺得心頭舒爽了,面色也好看了一丟丟,聲音也變得不那麼生硬起來:“可去大房那邊給老祖宗請安了?”
“才從老祖宗院子出來,這便來給老爺請安了。老爺,兒子在外一年,深感當初老爺的教誨都是金玉良言,如今倒是有些事兒不甚明瞭,想要好好請教老爺。”
這邊是大致上就行了,便宜爹就是好為人師,說白了是一定程度上“對別人要求”為完美型的人格,愛勸勉教導,很從)少不)講出稱贊的說話,很一)多直)時候只有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