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禧宮眾人恭送走了萬歲爺,玲瓏小聲詢問:“娘娘中午要吃些什麼?奴婢好叫人做了送來。”
“來兩只螃蟹罷,再來一杯石榴汁。”
“是。”玲瓏服侍貴妃也好些年了,盡管宮裡隱約有這樣的傳聞,說許貴妃出身卑下,吃的也簡陋,數十年都是四菜一湯就可以打發的,可是傳言歸傳言,最後娘娘的吃穿用度無一不被宮中女眷們模仿,甚至還幾次引得官眷們效仿……那些人,不過是逞嘴上厲害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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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坤寧宮外。
太子領著皇太孫、六皇子晉北郡王)、十五皇子、十六皇子一溜地跪在坤寧宮正門外左側。
右側跪著的就是對應的女眷們。
另有許貴妃打頭領著四妃並其餘妃嬪在宮門外站著。
如此大的陣仗卻是因為坤寧宮的主人,不大好了。現在在正房內的是皇帝,老皇帝拉著結發妻子的手:“婉婉,別離開朕……”
“陛下,我知道我恐怕這次是熬不過去了。”
“別這麼說,莫凡已經派人去找沈千針了,你再堅持一下。”
“我堅持不住啦……大郎,答應我一件事好嗎?”大郎,是老皇帝與皇後剛剛成親時候,他要求胡婉如此喚他的,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胡婉不在喊他大郎了,如今再一出口,兩個華發滿頭的老人家都覺得那時候的甜蜜恍如隔世。
“太子,太子他或許近年做了一些錯事,大郎你對他要寬容些,他畢竟是我們的第一個孩子啊。若是有一日,他真的……大郎,你要維持他最後的體面,好麼?”皇後緊緊握住老皇帝的手,用盡最後力氣喘籲籲地說。
皇帝的眼睛都紅了:“這逆子。要不是這逆子氣到了你,你有何至於……”
“從自己肚子裡出來的孩子,再怎麼做,也是我的孩子。他只是著急了,哪裡會想氣我呢?陛下,大郎。答應我!”
“答應我!”皇後呲目欲裂,一下一下地握緊皇帝的手,臉色都青白了。
守在門邊的平安見皇後情況不好,慌忙要去叫太醫,方一開啟門,就被外頭十多雙皇子皇孫皇家媳婦兒的眼睛給盯住了。好在他心緒穩,一點慌亂也沒有,只顧著傳太醫來。
太子等人不敢打擾平安,硬是心裡頭著急。
而除了十六皇子是真心實意地難過之外,太子的心裡頭更多的是惶惑不安:母後,母後昨天問自己的事情是從哪裡得知的?既母後已經曉得了,是不是父皇早就知道了?難怪……難怪……可是自己當初並沒有要害小十六的意思!
話雖如此,再向誰解釋都是說不清楚的,太子覺得這下子是黃泥落在褲襠裡了。
當夜,喪鐘響起,皇後,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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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元春到底是沒有等到太孫妃許的升她分位的事兒,倒不是這胡氏言而無信,而是宮裡頭……皇後娘娘去了。
雖然這兩三年,皇後娘娘身子不大好是眾所周知的事兒,可是誰也沒想到這個節骨眼上,她歿了。
明眼人都知道,這事兒太突然,裡頭也許有什麼蹊蹺,但是現在龍顏大怒,沒人敢去打聽,生怕被皇帝拿來祭了刀子。
賈寶玉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正在族學吃中飯。三更四更氣喘籲籲地跑進來與主子彙報,並帶來了府裡送來的素色衣裳。
【皇後啊,那是水清的親娘呢……也不知道他還好麼?】寶玉想著。
自聞訃日為始,在京禁屠宰四十九日,在外三日。停音樂祭祀百日,停嫁娶官一百日、軍民一月。
皇後的去世,與賈府的男子們並沒有太大的關系在京文武百官於聞喪之次日清晨,素服詣右順門外,具喪服入臨,臨畢,素服行奉慰禮,三日而止,然後只要百日內著素服,出百日後始服淺淡顏色衣服便可),大家禁了飲酒嬉戲、穿紅戴綠,街上的秦樓楚館也停了接客,賈赦與璉二也是天天窩在家裡。賈赦被賈母三令五申不許國孝期間搞出醜聞,不然……賈赦知道其中嚴重性,倒是夾起尾巴做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