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銘已經被他問得麻木了,只得將車軲轆話再說一遍:“人的身體在受到重創之後,睡眠是恢複體力的最好方法,你不要太擔心,再耐心等一等,再有半天就到京都了。”
穆溪知熬得眼窩已經深陷下去,面色也憔悴的不行,微微蹙眉的樣子透著股病弱美人的憂鬱氣質,反而更添風華。
“可是已經七日了,尋常人七日不吃不喝尚且承受不住,何況他還病著?”
崔銘耐心地繼續道:“你每天不是都給皇上喂兩次湯藥嗎?那可不是尋常的湯藥,是用催老拿來的千年靈芝煮的,一小勺就能頂一副補藥,所以你真的不用擔心。”
聽完崔銘的話,穆溪知滿心的焦灼稍微緩解了一點,但也只是那麼一點,仍舊是非常固執地片刻不離地在榻邊守著。
為了不讓自己睡過去,每隔一個時辰他便讓李忠送來一盞濃濃的參茶。
李忠見他不眠不休也不怎麼吃東西,便每次送參茶的時候都細心地一起送上兩碗熱乎小食,有時是素粥,有時是素餡餛飩,有時是小湯圓……
但是隻有崔太醫偶爾會吃一點,至於相爺那碗,基本都是怎麼端來怎麼端回去。
李忠幽幽的嘆了口氣,這麼下去可怎麼得了啊。
簡直愁死個人。
這次同參茶一起送來的是兩小碗紅豆羹,許是越往北行天氣越冷,雖然屋子裡已經加了好幾個碳籠,但穆溪知今晚還是覺得渾身寒津津的,喝完一盞參茶都沒覺得身上暖和過來。
他先給殷無殤掖了掖被子,然後端起了食幾上的紅豆羹,執起湯匙舀了一勺送進了嘴裡。
不知是不是人在沒有胃口的時候吃什麼都沒有滋味,一向酷愛甜食的他,除了感覺紅豆羹裡那點熱乎勁還尚可,竟覺得味道有些難以下嚥。
於是他直接丟開了湯匙,直接仰頭將那小半碗紅豆羹直接倒進了嘴裡。
等他低下頭往食幾上放碗的時候眼角餘光不經意一瞥,緊跟著手上的動作猛地一頓,然後手裡的碗便啪地一聲碎裂在地上。
殷無殤不知何時已經醒來,一雙漆黑的眼眸正一眨不眨地望著他。
正在帷幔外邊喝茶的崔銘,崔濤還有李忠聞聲同時嚇了一跳,三人立刻掀開帷幔進來,剛要問怎麼了,便看見穆溪知眼眶發紅地單膝跪在榻邊的地上,聲音嘶啞中帶著顫抖地道:“殷無殤,你終於醒了,我不是在做夢吧。”
李忠:“……”
謝天謝地!
老天保佑!
崔濤:“……”
他剛剛是幻聽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