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銘:“……”
人又跑不了,急成這樣做什麼?
穆溪知走進殷無殤的屋子時,裡面只有李忠一個人,正在往屋子中央的藥爐裡加碳。
藥汁的霧氣嫋嫋蒸騰,空氣中都帶著一股苦味,但穆溪知知道,這對於防止殷無殤的傷口感染有很好的作用。
李忠聽到動靜抬起頭,穆溪知打手勢示意他無需見禮,然後便輕輕地掀開帷幔,朝裡面的床榻走過去。
殷無殤的眼睛安靜的閉著,面容蒼白脆弱,薄削的身軀埋在明黃的錦被下面,胸前看不出明顯的起伏,在被子邊緣露出一節不知是什麼做成的細細的管子,管子的底端正在淅淅瀝瀝地往外淌著黑紅色的血。
穆溪知想掀開被子看看傷口,可手指顫抖的在半空抬了半天卻哪裡都不敢碰,生怕一不小心就碰疼了榻上的人。
李忠弄好藥爐,站在帳子外低聲道:“相爺,您熬了這麼久,還是先去吃點東西睡一會兒吧,皇上這邊奴才守著就行。”
穆溪知眼睛看著榻上的人,說:“我不餓,也不困,你不用管我。”
李忠又勸說了幾句,見實在勸不動,最後只好說:“相爺,那奴才給您送點牛乳過來,您好歹吃點東西,不然身體受不住的。”
沒聽到回應,李忠透過帷幔朝裡看了看,只見相爺伏在榻邊的小杌子上,清瘦的背影在昏暗的光線裡顯得格外的孤寂,側臉蒼白消瘦,長睫垂著,目光專注地望著榻上的皇上,彷彿連片刻都不願意挪開。
李忠沉默了須臾,嘆了口氣道:“相爺,皇上如今這般……您若是再累得倒下,那奴才可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裡頭那位終於應了聲:“那就把牛乳送來吧。”
“哎,好,奴才這就去。”
李忠答應著離開,屋子裡只剩下穆溪知和殷無殤兩個人。
帷幔圍得嚴實,遮住了光,穆溪知坐在榻邊,在這昏暗的光線裡,一動不動地望著殷無殤。
殷無殤安靜地躺在榻上,那層偽裝的黑發早已被摘掉,銀色的發絲散在枕間,深深地刺痛著穆溪知的眼。
他手指顫抖地撫過那些銀色的發絲,汩汩的心疼不斷在眼底蔓延,這些銀發,都是為他而生的麼。
手指又輕輕地撫過那眉目如畫的臉頰,線條鋒利,一點肉都沒有了,他的承希哥哥,這三年到底經歷了多少痛苦和煎熬,才能消瘦成這樣?
滾燙的淚水無聲從眼眶滑落,穆溪知閉了閉眼,感覺心疼得都要碎了……
殷無殤受傷的那隻手已經被包紮好了,穆溪知想要握住那隻手,卻生怕碰到傷口,於是只能很小心地握住了露在紗布外面的半截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