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知,都說人死之後頭七會回魂,因為惦念著心裡最放不下的那個人。可是我守了你這麼多天,你卻一次都沒有回來看過我,哪怕是託個夢也好……“
他眼眶發紅,輕聲道:“你是不是真的怨恨我了?”
穆溪知在金鑾殿停靈十日,殷無殤不眠不休的在跟前守了十日,那些散播謠言的官員也在這十日中全部被捕入獄。
第十一日一早,穆懷披麻戴孝扶著穆溪知的靈柩離開京城時,那些被捕的官員全部在菜市口被處以斬刑。
薛城親自監刑,並在行刑之前將每個人所犯的罪行皆公之於眾,證明他們都是死有餘辜。
但凡是參與過謠言傳播的所有人卻心裡都明白,這些人究竟是因為什麼死的。
否則為何那些陳年舊賬早不查晚不查,全都在這個時候被查了出來。
一時間無數人悔恨自己投錯了靠山,去給那些禦史大人做了門客。
然而就在這些年輕的書生膽戰心驚的時候,殷無殤正在空空蕩蕩的相府裡給穆溪知立靈位。
親手雕刻的牌位旁邊,擺放著一個和田素玉壇,他一邊用絹帕輕輕的擦拭一邊低聲道:“溪知,那個破瓷壇子配不上你,我給你換個白玉的,你可喜歡?”
“你別怪我騙了穆懷,我只是捨不得你,你就堅持一下再陪我幾年,等我找到合適的人把那張破龍椅讓出去,我就陪你一起回雲郡,親自去地下向你的父母親請罪。”
“溪知,我不是不想讓你跟你的父母親團聚,我只是怕,怕現在讓你走了,等來日我到了地下,可能就找不到你了……”
李忠立在門外聽著皇上自言自語的碎碎念,驚得眼皮直跳,怪不得穆懷扶靈離開的時候皇上都沒有前去送一送,原來是偷天換日將穆相的骨灰給偷偷留下來了。
還說過幾年就去雲郡親自下去賠罪……
這些話實在太令人驚悚了,李忠一度害怕皇上是不是真的入了魔障,萬念俱灰了。
若皇上真的從此一蹶不振,那整個大殷江山可怎麼辦?
但李忠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殷無殤在相府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便按時回宮上了早朝,並且宣佈提前科舉選拔人才,以補之前被處置的那些朝臣的空缺。
朝臣們看到天子依舊勤政,懸著的心稍稍安定下來,只是之前處置那些言官的手段實在淩厲狠辣,半點不念舊情,心裡不免還是有些犯怵。
所以被選出的幾位主考官,也都十分謹慎收斂,不敢存半點私心,深怕被抓住一星半點的把柄,也步入慘死在菜市口的後塵。
所以這次科考雖然倉促,卻也實打實的選出了一批真材實料的人才出來。
空缺的官員逐漸被新鮮血液填補,人心惶惶的大殷朝堂彷彿已經逐漸恢複了從前的興盛。
但李忠卻知道這些只是表面上的粉飾太平,白日裡清明睿智端坐在龍椅上的那位,每天晚上批完摺子都會深夜出宮,騎馬奔去空蕩蕩的相府,抱著那隻玉壇同塌而眠,然後第二天黎明之前再趕回皇宮上朝。
這一來一回要耽誤不少功夫,真正躺在榻上休息的時間加起來都不足兩個時辰,且吃的東西越來越少,長此以往,龍體堪憂啊。
但是他也只能幹著急,半點不敢勸,勸了就會遭冷臉。
打從穆相走後,就再也沒見皇上笑過。
這一日,皇上破天荒的沒有連夜批摺子,日頭剛一落山,便換了常服出宮了,並吩咐他在相府預備一桌酒菜。
李忠喜不自勝,想著皇上這胃口終於好起來了,只要肯吃東西,旁的就都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