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無殤陰沉著眉眼,語氣有些煩躁的道:“城中沒有藥材就出城去找藥,這種小事也要來煩朕,那要你何用?”
李忠碰了一鼻子灰還得繼續陪笑臉:“皇上,奴才也是這般說的,可那千戶說,在半個月前相爺就下令封了城,除了死人和病患能被守城門的禁軍拉出去火化或隔離,其他等人一律不許出城,高統領在城門口親自把守著,說是除非拿著您的手諭,否則誰都出不去。”
殷無殤一哂:“這個高奇,對你家相爺倒是挺盡忠職守。”
李忠聽得眉心一跳,連忙道:“相爺這麼做也是為了防止疫病蔓延,而且高統領說了,相爺當時給他下令時封城用的是您的金腰牌,等同於聖旨,所以誰想出去也得見到聖旨才能放行。”
殷無殤側眸看了他一眼,不鹹不淡的道:“你同朕解釋這些做什麼,難道朕還能信不過你家相爺嗎?”
李忠:“……”
那你剛剛陰陽怪氣的幹什麼?
“皇上與相爺情深意篤,對相爺自然是百般信重,奴才的意思是,相爺既然對出城之人如此慎重,那出城採辦藥材之事,不如就交給奴才手下的羽林衛去辦吧。“
這時臥房裡傳出低低的咳嗽聲,殷無殤立刻從椅子裡站起身:“行,那就即刻去辦吧。朕現在沒工夫寫什麼手諭,你親自把人送出城即可。”
說完便快步走進臥房。
穆溪知正迷迷糊糊地趴在榻沿上,咳得一頭虛汗,黃梨木的腳踏上落著一片噴濺狀的血點。
殷無殤本就不怎麼好的臉色頓時更加難看,他走過去將人抱了起來,自己靠著床柱,讓穆溪知趴在自己的肩頭,一下一下地給對方揉著後心。
更深夜靜,只餘窗外沙沙的雨聲,濃墨般的黑夜遮蔽著整座京城。
穆溪知呼吸沉重,咳嗽一聲疊著一聲,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殷無殤聽得心疼如絞,又忍不住升騰起無邊的怒意,這樣一副破身子,還非得硬裝鋼鐵戰士瞎折騰。
心裡雖然生氣,出聲的時候還是柔和的語氣,擁著懷裡的人一邊輕輕地拍著後心一邊問:“溪知,要喝水嗎?”
安神藥的作用正濃,穆溪知整個人都不大清醒,他神色懨懨地伏在殷無殤的肩頭,半合著一雙鳳眸,啞聲說:“不喝,我難受……”
殷無殤聞言整個人一頓,接著抱著懷裡的人輕輕地晃著,低聲哄道:“晃一晃,睡得香,睡著了就不難受了。”
穆溪知臉頰貼著他的肩膀,嗓音幹澀地“嗯”了一聲,迷迷糊糊地問:“這種哄小孩的招數,你是從哪裡學來的?”
“在你還沒來到大殷的時候,我發過一場痘疫,當時我渾身燒得像火炭一樣,人也迷迷糊糊。”
殷無殤一邊輕輕地晃著,一邊貼著穆溪知的臉頰,在這份親密無間裡低語:“當時孫太後就這麼抱著我輕輕的搖晃,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感受到母愛。那種舒服又溫暖的感覺,我懷唸了很久,時不時就拿出來想一想……直到後來我才知道,她之所以照顧我,並非是因為母愛,只是不想失去我這顆棋子。”
穆溪知蹭著他的臉頰,沉默了半晌,才悶聲說:“那你也比我幸運,起碼有人抱過你。”
殷無殤一噎,脫口道:“你若喜歡,以後我天天這麼抱著你,哄著你。”
穆溪知胸口震動,低笑起來:“你這話說的,好像我爹。”
殷無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