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在某個大雨滂沱的夜晚被淋得精透之後,還往嘴裡丟了一顆參丸用來抵禦濕寒,他心知自己的身體瘦弱,所以決不能倒下。
倘若殷無殤正在敵營中受盡酷刑,他早一個時辰趕到,殷無殤就能少一分危險。
倘若殷無殤已經在敵軍中殞命,那他也要帶著這些死士將西域那些韃子殺幹淨,再去陪他。
時節近秋,越往西行天氣越涼,尤其到了夜晚,時不時就下一場陰寒的冷雨。
見到逐漸靠近的黑甲隊伍,一直在路邊等候的蕭策連忙前下馬上前,單膝跪拜行禮:“下官見過相爺。”
蕭策知道自己得以活命全都仰賴這位相爺,心中一直感恩不已,所以才在收到敵方使臣送來談判條件時沒有第一時間將訊息傳回京中,試圖自己帶人將陛下營救回來。
但私人恩情再重也重不過國情,所以在多番潛入敵軍陣營尋人無果之後,實在不敢再拖延,只得讓暗衛將訊息帶了回去。
可是當他得知相爺真的率死士前來時,又忍不住心生悔意,若是相爺此番有個好歹,那等皇上回來,他也是沒法交代。
他不怕死,只是可惜相爺這麼好的人了。
行禮時,他餘光偷偷瞄了一眼,又忍不住心裡嘆氣,相爺這文弱單薄的身子骨,若是真去了敵營,都用不著受刑就得倒下。
穆溪知身上披著蓑衣,帶著鬥笠,騎在馬上清瘦的腰身筆挺,除了臉色略有蒼白以外,那顆參丸壓下了所有的倦色和病容。
他握拳抵著唇輕輕地咳了兩聲,目光淡淡地居高臨下落過來:“蕭將軍,營中的奸細都清查幹淨了嗎?”
蕭策以為他第一句話肯定要問陛下的情況,沒想到問的居然是奸細。
他迅速從驚訝中回神,臉色難看地搖搖頭:“軍中人數太多,除了那個對前任統帥揮刀的,並未查到其他人有所異常。”
主要他跟陛下一到西疆,將一場接一場的惡戰,根本沒有功夫去清查。
而在陛下失蹤後,西將軍原本的將領又根本不聽他的指揮。
穆溪知攥了攥韁繩,繼續道:“皇上精通兵法,善於布陣,絕不可能輕易落入敵軍陷阱,定是有奸細提前通風報信,洩露了皇上的作戰計劃。所以請蕭將軍將參與那次作戰部署的全部名單寫下來,今晚我派暗衛一一排查。”
皇上失蹤的這些天,即使封鎖了訊息,但陛下遲遲未露面,軍營中也已經開始流言四起,士兵們也頻頻有騷動。
很顯然是有人故意煽動,想要從內部瓦解大軍,可偏偏他手下沒什麼武藝高強的人手,光靠他自己根本找不出那些人是誰。
是以蕭策一直惴惴的,一顆心彷彿懸在半空,落不到實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