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玄曄素來溫潤表情出現一絲裂痕,“父皇小心,那人就是行刺兒臣的那名刺客!”
身旁的安祿聞聲而動,正要舉劍刺向卻被一柄環首刀格擋,見是冷麵羅剎宋弘璟略是不明。
“宋將軍這是何意?”
“皇上都尚未決定聽與不聽,安侍郎這般,豈不有殺人滅口之嫌。”宋弘璟無甚表情,言語卻引人指向。
景元帝聞言,略一沉吟,轉向地上跪著的蘇念秋,“有何冤情你先訴來。”
蘇念秋便將自己所知一五一十道來,今年初,兩淮鹽商要求朝廷增加每年鹽引的發放定額,以滿足市場需求。時任兩淮鹽政的馮吉與父親商議,將此要求上報皇上,卻私下收取鹽商送的五萬兩銀子。後景元帝聽取戶部意見後,同意在不增加當年鹽引定額的基礎上,將次年的定額提前使用,同時要求鹽商對提前使用的鹽引向政府另支付一筆“預提鹽引息銀”。
鹽商們又向馮吉行賄五萬兩銀子,馮吉同意先支付部分息銀,餘額做欠交處理,以後再結。鹽商接受了這種妥協辦法。後繼的鹽政王政、高恆仍接受賄賂允許欠交息銀,分別貪汙十多萬兩和二十多萬兩銀子,更遑論主使馮吉。
後馮吉手下嚴闕因分贓不勻一紙奏摺呈遞告發,景元帝派藺王細查,馮吉讓鹽運使蘇競作了替罪羔羊,蘇競冤死獄中,全家三十口一朝喪命,蘇念秋跟隨師傅峨眉道長逃過一劫,入到馮吉家中意欲報仇,馮吉貪生怕死把一切招供,道是受藺王指使,是藺王為盡快破案,才有了菊園刺殺的一幕。
“一派胡言,蘇競畏罪自殺,供紙上白紙黑字俱已交代清楚,何來冤屈。”顧玄曄視線稍冷,身姿挺拔,完全不畏。
“是非黑白,自有公斷。鹽運使一職誘惑巨大,家父為自省,私下謄抄賬簿,並作記錄,馮吉為自保亦是提供一本私簿,兩者只要對比,就能知道民女所言不假。”蘇念秋說著就從懷中摸出兩本賬簿,雙手遞上。
內官得了景元帝示意,匆匆取走呈了上去。
原先還有些躁動的人群這時亦是安靜了下來,紛紛探頭看,畢竟藺王因著快速偵破案子,雷厲風行的做事風格大獲贊賞還未過去多久,這麼快就被曝隱情,著實打臉。
景元帝翻看紙頁的唰唰聲中徹底黑沉了臉,顧玄曄依然作了問心無愧狀,只底下垂著的手微微顫抖洩了不穩心緒。項瑤受景元帝照拂,座位離得極近,自然看得一清二楚,目光淡漠掠過顧玄曄,依然是那句老話,眼下的顧玄曄比之三年後的差上許多,修煉並不到家。
“好一個急功近利,不辨是非的欽差!”景元帝驀然暴喝,手中的賬簿直直摔向顧玄曄,目光中滿是失望。
顧玄曄竭力穩著撿起,然白紙黑字已作了鐵證,無從狡辯,撲通一聲跪下,“兒臣知錯!一時鬼迷心竅才行的這糊塗事!”本就血色稍少的面龐倏然褪盡,道是輕信馮吉,為盡快破案未仔細核查,是自己疏忽,卻絕不承認是自己主謀。
景元帝冷眼睨他,沉穩眸子怒意難消,若說之前期望有多大現下失望就有多大,並不置詞。
顧玄曄心中鬱結,傷上加傷,驀地噗出一口鮮血,倒向地面。眾人皆驚,連景元帝都起了身子,皇後急匆匆地上前半扶起顧玄曄驚慌喚著太醫,在得出鬱結之症的結果後哀慼懇求皇上先行診治,景元帝讓人護送藺王回王府。
一陣兵荒馬亂後,不複先前和諧氛圍,出了這檔子事,在座的世家王侯皆有些不自在,景元帝自然也沒了心思,起身道是入帳稍事歇息,眾卿家自便,動作帶起椅子在木板上劃出刺耳的支愣聲響,伴著一聲絕望虎嘯,誰也沒料到原已經奄奄一息的白虎會突然發難,伸爪夠向景元帝。
說時遲那時快,離景元帝頗近,且一直留意的項瑤快速上前以後背抵擋那一爪子,布帛撕裂的聲音伴著女子難忍痛楚的叫聲,場面霎時陷入混亂。
宋弘璟瞥見項瑤肩膀的傷處,眼底騰起一片猩紅,環首刀起落,白虎的利爪應聲落地,徹底斃命。
“瑤兒!”景元帝反應過來的一瞬,忙是抱住癱軟了身子的女子,臉上難得露了慌張神色,“太醫,快,傳太醫!”
項瑤倒在景元帝懷裡,目光卻是凝著宋弘璟的方向,看到他始終站在一尺遠的地方,那雙眸子浸染墨色,滿是複雜,像是在質問她為何要這麼做,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