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侍候著的雲雀不由皺了眉頭,看著彈琴的燕姝眼裡透出幾分對方不識好歹的意思,正要開口就讓項瑤攔了下來,又見項瑤笑咪咪地瞧著,越發摸不著頭腦——就是這滿月樓的狐貍精勾引藺王,小姐怎麼一點都不生氣?
直到一曲終了,項家幾位小姐皆是賞臉地拍了拍手,項蓉此時卻嘴角一勾,直直的盯著燕姝瞧,“果真是百聞不如一見。”
燕姝淺淺一笑,虛受了。
“欸,你們有沒有覺得燕姝姑娘像一個人——”項蓉話題一轉,故意拖長了語調。
項幼寧心直口快,未作多想,視線轉了個來回後脫口道:“像極了筠姊姊。”
“對對對,確實像筠姊姊,有六、七分相似呢。”項蓉隨即就是“嗤”的一聲嘲笑。
此話一出,氣氛頓時尷尬起來,項筠將茶杯緊緊的攥在手裡,胸膛急促起伏——將她和一個青樓的伶人比作一起,豈不是玷汙她!
“姊姊,我有些不舒服,就先告辭了。”項筠語氣不佳的說完,抬起頭正待站起,卻突然對上項瑤的眸子,見她認真地盯著自己瞧,銳利的視線似乎要將自己看穿,項筠微微一怔,趕忙收了目光,勉力維持住嘴角的笑意。
“那妹妹趕快請大夫瞧一瞧吧。”項瑤淡淡的說。
項筠一走,項蓉覺得無聊也告辭了,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大家紛紛離開了水榭。
項青妤是最後一個走的,但臨走時丟了個事後談談的眼神給項瑤。
水榭裡只剩下項瑤、燕姝和流螢三人,燕姝屏息靜靜不出一聲。
項瑤突兀地開口,“姑娘是有相同際遇才能演奏得這般動情吧?”
這個話題令燕姝神色一凜,暗道終於來了,眼裡浮起戒備神色,嚴陣以待。
然而項瑤恍若隨口一說,並未在意她的反應,雲淡風輕地繼續說下去,“燕姝,你本名王燕姝,是從六品光祿寺署正王霽之女,王大人得罪權貴遭人設計陷害,滿門獲罪,而你被賣往青樓,因著一技之長求得琴姬身份,賣藝不賣身。”
隨項瑤緩緩道出身世,燕姝的臉色逐漸變得蒼白陰鬱,而項瑤的下一句話更是將人定在了原地。
“剛入滿月樓的第一日就得貴人賞識,免受欺淩,也是因著那人的緣故,甘願被金屋藏嬌,只為一人撫琴解憂。那人就是藺王,我說得可對?”
燕姝咬唇,凝視著面前人高深莫測的神色,最終豁出去道:“小女子是真心愛慕藺王,也知自己的身份配不上,不敢奢求什麼,他說我的琴音能使他忘卻煩惱,我就想為他彈一輩子,求項二小姐成全。”
“要我成全?”項瑤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這人下頷勾著的弧度確是像極……她有些走神地想著,那人看著這女子時能分得清嗎?
燕姝見她反問了一句後再沒聲響,眼底掠過一抹不甘,原先她也是有機會的,想到在自己拚死反抗時如天神降臨的男子,眼眸裡的那抹不甘越發濃鬱。
“你愛慕那人與我何幹,又何須我成全?”項瑤雖在走神,卻沒有錯過她此刻掩不住的怨憤情緒,挑了挑眉,撂下話道。
燕姝一臉錯愕地怔住,半晌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京城裡誰不知道項二小姐心高氣傲,要嫁的必得是人中龍鳳,誰的邀約都沒應,獨獨與藺王出遊,要說沒有情愫誰信?
見她如此反應,項瑤唇角漾開一抹笑意,“你信不信都好,我這一病倒給了好事之人嚼舌根的機會,道我是因撞破你二人……才病的,這於我名聲不好,今兒讓你來一是破了這謠言,二是因為我對你有些好奇。”
燕姝半信半疑地盯著她看,見項瑤大方讓她瞧著,且唇角始終漾著無所謂的淺笑,讓燕姝不得不懷疑自己先前所聞真的是謠言不成?
“見了姑娘才覺得外界所言不虛,說起來姑娘的樣貌與我最疼愛的三妹有幾分相似。”見她恍神,項瑤一邊替她斟茶,一邊提醒道:“就是方才最先從這兒離開的那位,尤其是側面,我真是越瞧越像。”
燕姝愣了愣,對項瑤那熱情的目光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又模糊地覺得有一絲眼熟,似乎有人也喜歡以這個角度看自己,同樣熱切、親暱……不過片刻,那人的模樣便清晰躍於眼前,瞳孔猛地一縮,心神莫名就亂了。
項瑤不再言語,只默默瞧著她,看著她臉上的神色從詫異到慌亂,最後又恢複如常,不過只短短片刻。
“小女子不過一賤婢,怎能和項府小姐相提並論?方才是燕姝唐突了,望項二小姐莫怪,燕姝有些身子不適,想先行告退,還望小姐應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