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谷之中,只聽得雙劍撞擊,連綿不絕,兩兄弟竟是性命相撲,出手毫不容情。
武三通瞧得既是擔心,又是難過。兩個都是他愛若性命的親兒,自幼來便無半點偏袒。眼見二人出劍招招狠辣,縱然對付強仇亦不過如是。鬥將下去,二人中必有一傷。此時他若現身喝止,二人自必立時罷手。但今日不鬥,明日仍要拼個你死我活,總不能時時刻刻跟在二子身邊,寸步不離地防著。他越瞧越是痛心,想起自己身世之慘,不由得淚如雨下。
這時,武氏兄弟越打越激烈,使的都是越女劍法。這是當年江南七怪中韓小瑩一脈所傳,郭靖學了,如今傳給了武氏兄弟。兩人自幼至大,也不知道已經一同練過幾千百次,但這次性命相搏,卻與平時拆招大不相同。
武修文矯捷輕靈,縱前躍後,不住的找破綻進擊。武敦儒嚴守門戶,偶然還刺一劍,卻是招式狠辣,勁力沉雄。
楊過又瞧了一陣,心想:“郭伯父武功之強,冠絕當時,但他傳授徒兒似乎未得其法,武氏兄弟又資資平平,看來連郭伯父武功的一成也未學到。真不知道他們有什麼資格叫郭妹子青睞於他們,又叫的武老伯擔驚受怕。也罷,攔他們一攔。”
於是,他突然縱聲長笑,緩步而出。
武氏兄弟大吃一驚,分別向後躍開,按劍而視,待認清是楊過,齊聲喝道:“你來這兒幹嗎?”
楊過笑道:“你們又在這兒幹嗎?”
武修文哈哈一笑,道:“我兄弟倆中夜無事,練練劍法。”
楊過心道:“究竟是小武機警,不過隨口說謊還那麼若無其事,真是……”於是冷笑一聲,說道:“練劍居然練到不顧性命,嘿嘿,用功啊用功?”
武敦儒怒道:“你走開些,我兄弟的事不用你管。”
楊過冷笑道:“倘若真是練功用功,我自然管不著。可是你們叫你們的親爹怎麼辦?你們的爹好不容易瘋病痊癒,難道你們還要手足相殘,叫他白發人送黑發人,再一個人孤苦伶仃地活著嗎?難道你們師父師母就是這麼教你們的嗎?”
“師傅自然不是這麼教我們的,這也與他老人家無關,與我爹無關,更與你無關!哪裡要你多管閑事?”武敦儒喝道。
“你說與你爹無關,你自己跟他說吧!”楊過笑道。
武氏兄弟突然面有愧色,因為楊過身後,走出來的武三通正是恨鐵不成鋼地看著他們。
就在此時,武三通也已急躍而前,一手一把,揪住二人的後頸,厲聲喝道:“不肖子啊不肖子!二人為了一個女子,便畏自殘性命,真是枉為男子漢了。”
武修文抬起頭來,慘然道:“爹,你……你不也是為了一個女子……而傷心一輩子麼?我……”
他話未說完,星光下只見父親臉上淚痕斑斑,顯是心中傷痛已極,猛想起兄弟互鬥,實是大傷老父之情,“哇”的一聲,竟哭了出來。
武三通手一鬆,將他摟在懷內,左手卻抱住了武敦儒,父子三人摟作一團。
只聽武三通道:“傻孩子,大丈夫何患無妻?姓郭的女孩子若是對你們有情有義,又怎麼會不管你們,叫你們手足相殘?看來,她並沒有將你們放在心裡。你們又何必如此為她?”
武修文收了聲,抬起頭來,說道:“爹,芙妹心裡自然是有我們的,只是不知道該選擇誰罷了。”
武三通厲聲道:“既然她對你們有情有義,那麼你們何苦自相殘殺?她要選擇你們兄弟的哪一個,這是她的事。你們能替她做選擇嗎?倘若你們其中一個死去,你們能保證她就一定會嫁給另一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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