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大牛臉紅脖子粗的,為了給他點面子來緩和氣氛,我故意說大牛你比我強多了,我不是不想尿褲子,當時害怕根本尿出來,到現在還留了個後遺症。有一回參加田教授的一個考古吹風會,我不停地追問墓葬可怕的事情,田教授最後都跟我急眼了,說你小子淨問一些墓葬驚魂,是不是尿急憋不住了?我說是啊,你怎麼知道的?田教授偷偷趴我耳邊說,其實我也有這毛病,年輕時候落下的,一聽墓葬的鬼神之類的,再怎麼尿急都給嚇回去了——克服克服就好了。
大牛當真了,信以為真地對我說,北大考古系那個是我大伯,我從小就崇拜他,他——真這麼說了?
我說那還有假,所以你趴狗窩也好,等狗血也罷,不丟人,比我們強多了。
田七咯咯笑著,說我大伯真這麼說的?改天我非問問他,要是你瞎編亂造的,他不活剝了你的皮。
開了半天的玩笑,算是在恐懼面前散散心,畢竟大家的神經不能老繃著。反正裡面就是天翻地覆的瞎折騰,光聽著打雷不見雨。
一股巨大的黑風沒頭沒腦地從裡面冒出來,我們幾個猝不及防地被吹得連連後退,大牛沒站穩,一屁股坐在地上,王者之劍也被摔落地上。我連忙將大牛扶起來,趁機撿起了落劍。
馬伊拉和虎娘子明知開槍沒用,還是往裡面胡亂打了幾槍,尤其是馬伊拉,她偷偷換上了散彈,一槍放出去,好幾十粒鐵砂子忽悠悠一大片地飛向洞裡面。
鐵沙子射到牆壁上,火光四射,場面倒是挺唬人的,不知道是不是害怕火光的緣故,黑風一下子變弱了,但裡面依然不斷傳出陰森森的哭聲和萬馬奔騰的咆哮。這種只見其聲不見其人的恐懼最令人備受煎熬之苦,誰也不知道裡面到底藏著什麼妖魔鬼怪。一探究竟吧,不敢貿然亂闖,苦苦死等吧,不甘心坐以待斃,心裡矛盾的不行。
我大喊一聲說,田七別愣著了,趕緊往裡扔黑驢蹄子,等它們一股腦出來,我們恐怕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三個黑驢蹄子劃著弧度扔了進去,沒聽見落地的聲音,八成落在骷髏堆裡面了,我們聽見裡面像是炸開了鍋,吱吱慘叫一片。
我們未雨綢繆,擔心裡面的地府陰兵沒死絕,我把所有能拿出來的糯米都灑了進去。
大牛驚訝地說,不留著保本了?出手這麼大方,以後看你怎麼辦?
我說大牛啊,你沒看見裡面的陣勢嗎?這是殺我們之心不死啊,留什麼保本,有多少給多少吧,再捨不得還留著,你就留著買棺材吧。
田七和大牛也不傻,冒出的黑煙這麼猛烈,邪風吹得如此強勁,動靜鬧得如此瘮人,恐怕裡面的東西不是省油的燈,幹脆殺個痛快。他倆緊隨其後,將糯米一把一把地扔進去,白米撒進去,猶如萬箭齊發,此時冒出來的不再是黑煙,而是帶著硫磺味道的陣陣青煙,看來糯米傷了你不少陰兵。
害怕有漏網之魚,我用一條沾著雞血的紅線將洞口像蜘蛛網一樣封起來,萬一有散兵遊勇跑出來,粘在雞血紅繩上就被燒死了。
我說這些鬼府陰兵從哪冒出來的?人鬼互不侵犯,怎麼跑到土司李潤之的藏寶洞來了,要去也得去他的墓xue呀?
田七說,凡是能請來鬼府陰兵的道士都不是一般的道士,李潤之一定是花了大價錢請來的高人。先前三個紮著紅布和黃布條的骷髏兵是李潤之的護寶兵,所謂的護寶兵,就是把人殺死後,在布條上寫上魔咒,它們就會一心一意地替主人看護寶藏了。鬼府陰兵是用活人的血祭祀,由法術高強的道士施法,請求貪財的鬼府王爺派兵來陽間看護寶藏,一般期限是一個月,之後它們還會被道士做法送回陰間。
我點頭說,茶馬古道上的商販絡繹不絕,光每天收受的過路費都得用馬車,以末代土司的財力和物力而言,請動鬼府王爺派來陰兵看護寶藏,並不是什麼難事。但鬼府王爺不是傻子這麼好上當?李潤之更不是傻子,為了寶藏一個月的安全而心甘情願地花重金請陰兵?
田七說,世上沒有傻子,如果你把人家當傻子對待,其實自己就是最大的傻子。鬼府王爺不傻,自然李潤之也不傻,各自都打著算盤呢。凡是厲害的道士跟鬼府王爺多少有點交情,李潤之花錢僱人,道士居中斡旋,鬼府王爺發財,三者本身就是各取所需,這事自然一拍即合。
我說弄明白了,李潤之假借一月期限騙來鬼府陰兵,然後再殺死請來的道士,這樣,鬼府陰兵只能永久看護寶藏了。鬼府王爺吃了啞巴虧,也只能殺死李潤之來解恨。
馬伊拉接著說道,所以李潤之和寶藏才能在一夜之間人間蒸發,沒有任何人知道。怪不得找了近百年都找不到李潤之的人和寶藏,原來是算來算去,最終他把自己也算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