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鈴並沒有解釋太多,她背對著眾人,臉上漠然的表情就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可任誰都能聽得出來,這個小丫頭話語中的悲傷
一萬年,這是一個很特殊的時間,按照王鈞目前已知的資訊來看,一萬年前的無天大陸絕對是發生了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才有魔神橫空出世,魔族禍亂人間
霖鈴說這裡是一萬年前的無天大陸,王鈞心裡的第一個反應就是不可能,他很快想到了疑點:“你怎麼知道這裡是一萬年前的無天大陸,明明你今年才四百九十九歲”
霖鈴依然沒有回頭,草原上的風輕撫著她的面頰,吹的她眼前的世界逐漸模糊,似乎整個人都沉浸在這風中,回憶起了往事
“我今年的確是四百九十九歲,這裡也的確是一萬年前的無天大陸,這些我都沒有撒謊,我也沒必要對你們撒謊,我們是隊友,彼此之間需要的是坦誠和信任,不是嗎”
“其實,今天還是我的生日來著,是我四百九十九歲的生日”
說到這裡時,霖鈴輕輕的笑了一下,可很快又恢復了原本的語氣,向眾人講述著她的故事
“你們都知道萬年前魔神降世,無天大陸戰火四起,可在那之前我就已經被捲入到這個時間節點裡來,再也沒出去過,整整一萬年之久”
“我的親人,我的朋友,我有一萬年不曾與他們相見”
王鈞從沒想過,單純靠語言會有這麼大的感染力,只是簡單的三言兩語,明明都沒有過多的修飾,他卻能感受到霖鈴的這種孤獨,如果不是這裡還有村民,一萬年的孤獨,足以逼瘋任何人
“你們大概不知道,為什麼我說這個時間節點是扭曲的吧”
“一萬年了,這裡的時間不曾流動,如果世界上真的有神,那麼這裡就是被神明所遺棄的地方,神明停止了這裡的時間,把它定格在今天”
“我也曾暴怒,曾發狂,我是一個無辜的囚徒,沒有犯任何錯誤,卻被囚禁在這小小的村落,我憑什麼不怒?我怎麼能不狂!”
“可是沒用的,我出不去,這片草原就是我能到達的最遠的地方,世人皆渴望永恆的生命,可是永恆對於我來說,是一種莫大的折磨”
“我試過自殺,也試過殺人,我把保護自己的血脈之力盡數廢除,化作九霄之龍衝破雲層,衝向太陽!我在天空吐出黑暗劇毒腐蝕大地,將一切生靈全數葬滅!”
小丫頭再也無法保持冷靜,她無力的蹲下身子,捂住了臉,沒有哭泣,只能慢慢低落下來的話語
“可是,沒用的,每當舊日結束,新的一天開始,我總會陷入短暫的沉睡,醒來時,永遠躺在這片草原上,村子裡的一切又會如常,我改變不了任何事情,我甚至都無法結束自己的生命”
這是一種怎樣的無力感啊
明明是生來驕傲的龍族,卻也無力對抗這殘酷的時間嗎?
草原陷入了沉默,只有清風拂面,依舊微涼
忽然間,霖鈴再次開口,語氣卻比之前更為淡然了許多,王鈞甚至能從中聽出一絲輕鬆的意味
“出不去,死不了,一萬年的時間足夠我想清楚很多事情,我開始試著去做一些以前我從來不會願意去做的事情,比如放下我龍族的驕傲,去幫助村子裡的村民們乾乾活,去陪那些孩子們玩玩遊戲”
“我跟著村子裡起的最早的村民去牧過羊,看見過羊兒在品嚐到草場上沾著晨露的青草時那種溫順安靜的快樂”
“我自稱是他們一直等待著的坤末城使者,把我龍之領域內無數異果當作普通糧食贈予過村長”
“我化作龍形,載著村中的孩子們翱翔九天,騰雲踏霧,世間萬物在我們的眼中變得渺小,我的耳邊只有他們開心的笑聲在迴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