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笑並未感到意外。
鄉間野神畢竟是鄉間野神,裡面供奉的泥身,來路不正便會底氣不足,即使那位正主,已經混到了一縣之長,卻依舊不敢將此廟,搬遷至山腳。
若是被人看破,泥像長得形似縣令。
那恐怕會民情激憤,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宛日的香火情分在懷疑自己遭受欺騙後,會化做無邊的憤怒。
縣令大抵也是遭不住這樣的打擊的。
並非是懼怕凡人,而是纏身的香火化做孽緣,曾經受了多少好處,不僅是吐出來那麼簡單。
李長笑將泥身頭上的白布重新包好,放回那座小廟當中。
隨後,靜靜等待。
果然不出一刻鐘,那名縣令便沿著山道,緩緩走了過來。
哪怕是野廟,正主也是心有感應的。
二人對視一眼。
縣令先開口道:“聊聊?邊走邊聊。”
“可以。”李長笑點頭。
二人並肩向山頂走去,那裡人煙稀少,話好說開。
兩人的初見,是在酒桌上,那時都不知道,對方是修行者。
“你是怎麼發現的?”縣令問道。
李長笑搖頭笑道,“談不上發現,只是好奇過來瞧瞧。”
縣令嘆了一口氣,並沒有意圖被發現後的氣急敗壞。
他悠悠說道:“這世道,百姓難啊。”
“我身為一縣之長,掌管著臨武縣多年,是眼睜睜的看著,縣裡一年收成不如一年,日子難啊。”
“現在還好,還能有些爬蟲,野豬吃吃,再過幾年,怕是連這些都無嘍,當然,我身為縣令,這世道即使是再亂,也是能吃上一碗熱飯,明哲保身的。”
“可…從另一個角度看,我與這等凡人,又有何不同呢,到底還不是吃不上飯,只能捱餓。”
縣令悠悠說道。
前者,是凡間的飯,後者,是修行界的飯。
處境十分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