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除奴籍!在大少爺哥哥身邊!”西洲哭著喊:“我不除籍!我不走!大少爺哥哥別攆我走!”
西洲那個時候充滿了很強烈的不安全感,總覺得大少爺要是把奴籍給他除了,他就不能再待在章府了,所以任是章釗怎麼說都不肯答應脫籍的事。
後來章釗妥協了,這件事於是就這麼拖了下來。
西洲那段時間粘章釗粘得很厲害,近乎不正常,有時候半夜會突然跑到章釗房間門口坐著,也不吱聲,就那麼一坐一整夜。
他還變得勤快起來,裁紙磨墨,端茶倒水,洗衣鋪床,該他幹的不該他幹的都要搶著去幹。章釗又是好氣又是心疼,只能不停地跟小孩兒說自己不會拋棄他,不會攆他走。
這種情況持續了很久。直到幾個月後的一天,大概是西洲終於發現大少爺沒哄他沒騙他吧,他才慢慢變得正常起來。
可有些事情到底是回不去了。
當年愛打瞌睡,時不時還偷個小懶,耍個小賴的童兒消失不見,代之以日漸持重,心思愈發內斂的西洲。
大概正是因為這樣,章釗後來總是忍不住想逗他,看他生氣的樣子。那樣的西洲,看起來更加生動,更加像他想象裡的西洲應該有的神氣。
章釗就這樣,一直一直把視線停留在西洲身上,看著他從一介小童長成個小小少年,再從一個小小少年長成如今讓他怦然心動的模樣。
章釗不知道自己對西洲的感情是什麼時候變質的,但當他察覺的那一天,他就下定了決心,要把西洲完完整整地留在自己身邊。
為此,他要掃平所有的障礙,直到他心願得償。
張家小院,堂屋裡。
“就是那樣的......一盤子裡好幾朵花的那種。”
章釗坐在桌邊,跟西洲比劃著:“你昨天說過的,要給老師做的那個酥皮點心.......呃,叫什麼來著?什麼.......開花.......還是繡花?”
西洲抿了抿嘴,到底沒忍住,笑出聲來:“是‘花開錦繡’,一盤七朵各樣花苞的點心,裡面的餡料都不同。”
“啊,”章釗摸了摸鼻子:“原來是開花。”
還是“開花”?
西洲、張大儒和老僕馮伯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西洲先給張大儒和章釗斟了茶,之後把一個小包裹放在兩人中間的小案幾上,笑道:“這是大少爺的功課,先生可好好給大少爺瞧瞧吧。我去廚房做點心。”
說罷他就掀開簾子出去了。馮伯急忙跟去幫忙。
張大儒看著西洲的背影,嘆一口氣:“難為這孩子了。”
當年那件事情之後,西洲有好一段時間沒有出現在張家。哪怕他後來再跟著章釗來上課,也不肯再接受張大儒的教導。
西洲說:“即便是沒有師徒的名份,但先生教導我的事情若是傳出去,還是會有損先生的名聲。”
張大儒搖頭道:“你想多了,我教導你,這對我的名聲沒有妨礙。”
西洲認真道:“就算是先生不在乎,但是這樣對大少爺不好,對大少爺的師兄們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