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鏡正覺得無所適從,見公子召喚,急忙湊過去坐下。
蕭逸恪柔聲道:“我先去換件衣服,一會兒出來陪你。”又囑咐春山不必去伺候他,只照料好寶鏡便是。
一時蕭逸恪簡單梳洗畢了,又換了家常衣裳出來,俞管事上前來請示:“主子,海棠苑的碧波小築已經收拾好了,是否請新來的小公子去那處安置?”
主子歸京,自然早有人回來報信。俞管事已聽聞主子在路上又收了一位小公子的事。聽說主子似是頗為重視那小公子的模樣,俞管事不敢怠慢,急忙命人將海棠苑裡景緻最好的一處小院子灑掃幹淨。
如今萬事俱備,只待新人入住。
蕭逸恪垂著眼,將袍袖上細微的褶皺慢慢撫平,並沒有立時應聲。
俞管事心中不解。這種事此前早有先例,為何主子不應?
這麼想著,俞管事不由得悄悄抬起了頭,恰好看到主子有些出神的模樣。
“不去海棠苑。”蕭逸恪道:“將主屋旁邊的綠蕉軒收拾出來,讓寶鏡安置。”
俞管事一驚。
綠蕉軒是去年剛修好的。裡面移栽了大量芭蕉、紅蕉等花木。去年春的時候,主子自外歸來,帶回了藩國進奉的鴛鴦花蕉等珍貴品種,今年剛好進入花期。
為了賞景,主子還將軒屋加蓋了兩層,換了香草編的暖簾,重繪了雅緻的簷畫。到了雨季時,軒窗下賞一番雨打芭蕉,不知多麼愜意......
如今卻為何突然要與旁人住了?
更何況,綠蕉軒是在主院裡,讓小公子住進主院......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啊!
“去罷。”
“是,主子。”
雖然有些遲疑,俞管事到底不敢多說什麼,急忙下去找人收拾屋子去了。
蕭逸恪放下袖子,若有所思。
也不知為何,他就說出這樣的話,做出這樣的決定。似是臨時起意,也有可能他早就拿定了主意。
忽然回想起昨日寶鏡撲入他懷裡時的模樣。
他抱著懷中少年,只覺得像是抱著一個暖暖的小火爐,被那樣烘著暖著,常年冰涼的手腳就一點點暖和起來。
甚或暖得有些過了,以至心裡都多了一絲浮躁似的。
恍惚裡鼻端還嗅到了一股暖香。並不是什麼香料或者花木的香氣,而是更加幹淨、純粹、溫暖的香。非是經過嗅聞而來,而是直入肺腑,沒入神魂,令人顛倒。
隱隱約約,飄忽而來,倏忽而去。
寶鏡起身後,這股香氣就消失了,蕭逸恪若有所失。
直到夜裡,小少年偷偷鑽入他的被子裡,繼續為他暖著身子。朦朧間香氣就又悄悄浮動起來,卻更加清淡不可捉摸。
有了身邊的小火爐,蕭逸恪夜裡沒有再發熱,睡得十分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