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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衛對待叛徒的手段你該知道,行走在虎尾春冰,往後行事,多思忖吧。”他叮囑楊大智,話末又像是別有深意。
楊大智聽破不說破,一眼不錯地盯著滄浪只碰酸黃瓜的筷頭,委婉道:“先生.......少吃點,過會還得往獄中去。”
滄浪有點懨懨地抬頭看他,不明白這幹酸黃瓜什麼事。
他很快就知道了。
“唔!”
酸黃瓜的嗆辣混著胃酸倒湧上喉頭,滄浪本就飽受摧殘的嗓音啞上添啞,扶著圜門吐得兩眼汪汪。
“春眉恁皺,秋目恁愁,美人作出此等情態,不知受了誰的折磨?”
聲音好聽得不像話,又是一副青衫秀雅的模樣,實難想象此人方才為了逼供用的那些狠辣手段。
“你——”滄浪只瞥他一眼,張口又吐了。
青衫郎君收扇撫膺,痛心道:“想我遼無極,走哪不見姑娘淑女擲果盈車,而今你居然對著我這張臉吐了出來,當真是,有辱斯文!”
不說臉還好,滄浪想到他放蠱蟲噬盡賀為章臉上血肉,只餘一張薄薄的麵皮覆在駭人嶙峋的顴骨之上,胃裡又是一陣翻江倒海。
遼無極像是受了莫大羞辱,手裡攥著扇子背上細筋微賁,嘴中猶自念:“認美作醜,眼目不明腎家虛,病灶在腎,讓我想想該用哪種蠱......”
厚重圜門關了又開,一襲金織團龍的袍角逶迤曳出,透著一股生殺予奪的蕭殺氣度。
封璘手臂間抬著輕紗鬥笠,跨門而出時剛好聽見遼無極的抱怨,眸光一凜:“你要對誰用蠱?”
遼無極默了默,倏地推開扇面,仰面高聲著往牢房裡走。
“身上未染名利,口中未知腥羶,合該深閨袖裡藏,上這種腌臢地方湊什麼熱鬧呢?”
封璘對他的無禮似乎見怪不怪,為滄浪繫好面紗,低聲道:“先生再忍忍,賀為章就快招了。”
“早起你叫人備了那些個清粥小菜,便是知道我撐不住?”
封璘不答,只寬慰地反握住他手。
收徒若此,滄浪認命地閉了閉眼,指著遼無極背影問:“這又是什麼人?”
“蓬萊之地一蠱師,為我昔年在關外時的舊交,放浪形骸慣了,不循中土禮教,先生不必理會。”
滄浪微微點頭,情知他沒有完全說真話,卻也不過多置喙。
賀為章叫燒塌的樑柱砸斷脊骨,眼下只能半身不遂地橫在獄中,鐐銬也不必戴。聽著有人來,他彷彿見了鬼地拼命瑟縮,骷髏般的臉膛上流露出一絲近於駭懼的扭曲。
“火不是我叫人放的,我自個也被砸斷了腰.......”
“那封絕命書......絕命書是有人半夜塞進值房門縫,我不知道是誰,送信到京城的則是桑籍的人,王爺要算賬,為什麼不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