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白羽倚在長椅上,病號服領口鬆散,鎖骨處纏著繃帶,手裡捏著半支點燃的煙。
他仰頭眯眼望著天,喉結隨吞嚥動作滾動,像一尊被抽走魂魄的石膏像。
草地噴淋系統突然啟動,水珠濺上他腳邊的野雛菊。
他轉了頭,隔著交織的水幕和她撞上視線。
她的米色牛仔褲被水霧洇濕,睫毛上還凝著細密的水珠。
那像無數把懸在蛛絲上的刀,割裂著他胸腔裡跳動的東西。
他的指節攥緊煙蒂,火星燙在掌心卻渾然不覺。
他望著她臉上的水珠滾落鎖骨,想起從前總愛在那裡種下吻痕;而她此刻的委屈眼神,就像蜿蜒到心髒的荊棘。
他拼盡全力才壓下想喚她名字的沖動。
水簾在兩人之間織成流動的牢籠,她已經紅了眼眶。
他看見她懸在胸前的婚戒,還有她嘴唇翕動,是在無聲的問他“為什麼”。
他想告訴她一直以來的苦衷,想扯開繃帶給她看那道橫貫肋骨的刀口,可身後傳來了高跟鞋叩擊地磚的脆響。
rose拎著藥袋走近,紅珊瑚耳墜隨動作輕晃。
“這位是……”她目光掃過方書晴泛白的指甲,突然輕笑出聲,“又是哪個紅顏知己?”
程白羽強迫自己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時已經戴上紈絝面具。
他眼尾挑起輕佻的弧度:“我這麼帥,粉絲追到醫院也不稀奇。”
他故意撫摸rose耳垂,“寶貝,這裡風太大,上去吧。”
他起身時踉蹌半步,rose立刻挽住他手臂。
三人擦身而過的時候,他連一個眼尾都不分給她,她只聞到他身上陌生的女士香水,像把淬毒的冰錐刺進太陽xue。
他抿著唇,告訴自己不能回頭,耳邊的一切聲音卻似乎數倍放大。
他聽見了衣料摩挲的窸窣,然後就是金屬鏈扣墜地的脆響——那個拉斯維加斯的素圈戒指,已經被她摘下來,扔進了垃圾桶。
他腳步凝滯,紗佈下的傷口突然湧出溫熱血珠。
“傷口裂了?”rose要掀他衣擺,卻被他攥住了手腕。
這個角度能瞥見方書晴僵直的背影,她右肩微聳著,是她難過時候的習慣動作。
他咬破舌尖嚥下腥甜,對著rose嗤笑:“心疼了?rose姐這麼容易動心,可不好玩。”
當餘光裡那抹米色終於消失在轉角,他的膝蓋重重磕在了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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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上的風卷著枯葉擦過柏油路面,輪胎碾碎的石子滾進排水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