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將漫天染紅時,貓貓們便在終於宣告完工的樹上貓窩裡,悄悄放了些五顏六色的玩意——
劍仔珍藏的各色瓶蓋,菜頭從小收集到大的炫彩糖紙,曼巴壓箱底的水上漂鑰匙扣,東東嗦成獠牙形狀的鴨鎖骨,連同著斑斑窩裡剩下的罐頭盒,和邦邦傾情奉獻的小鳥玩具,將貓窩點綴地有些不倫不類。
“搞什麼,我可沒有東西給他。”玄風頓時感到壓力,來回扒拉著耳朵想破了頭,最後轉身去了湖邊。
只是,等貓貓們再去看向貓窩時,那裡多了一個鳥蛋一樣光環圓潤的石頭,沾著玄風淡淡的氣息。
貓窩趴在樹枝上,替代了藍波的位置,在貓貓不經意抬頭時,堵上突如其來的空寂。
以至於,當那個大搖大擺的八哥趾高氣昂地踩在風幹了的貓窩上時,看見的貓貓都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不悅的輕呼。
八哥歪歪腦袋,有些詫異地挪到了窩外——在它看來,這分明是貓貓為了感激它的奔波傳信,為它專門打造的豪華大窩——窩的中間,甚至還細心地放上了解暑用的石頭鳥蛋。
八哥沒有來帶信,只不過,它的出現本就暗示了它的同意。
計劃開始了。
斑斑的反應和喪彪預想的不太一樣。
喪彪以為斑斑會怔愣,會無措,會囁嚅著沒有自己的意見。
斑斑確實愣了一下,但是很快便做出了選擇——
“我就在這裡,彪哥。”斑斑說:“也不用你們輪流來陪我,我在這裡蠻好的。”
“氣話?”喪彪有些意外,在他看來,稜角分明,冷颼颼的金屬籠子,甚至比不上糟朽的長著蘑菇的樹枝,更不要說和通風透氣,冬暖夏涼的排水道對比。
“不是的,彪哥。”斑斑歪頭,向喪彪靦腆一笑:“我跑不快,跳不高,又貪吃,又嬌氣。就算偶爾有點小聰明,也總是不夠用。我跟回去,能有什麼用呢?”
“我們不用你做什麼。”喪彪說:“大家多獵一點,就足夠養你了。”
“可是這裡需要我。”斑斑輕輕搖頭,眼神裡有喪彪看不懂的平靜和坦然:“在這裡,我用處大極了。”
“睡不著的貓貓,我可以講鬼故事;想媽媽的貓貓,我也能唱你教我的童謠,很管用的。”
“身上疼的貓貓,我可以給它輕輕吹吹,痛痛飛飛;害怕人的貓貓,我也會給他一顆貓貓神賜下的勇氣糖——其實是普通的小肉幹啦,像藍波之前給我的一樣。”
斑斑說著,眼睛裡閃著亮晶晶的光:“在這裡,我是最聰明,最強大,見識最多,靈性最足的貓貓,我能讓貓貓不再恐懼,即使貓貓身上已經能嗅出死神的氣息。”
“我不怕短命了,彪哥。”斑斑一字一句地鄭重說道:“活著,我和貓貓們作伴,去了,我也有認識的貓貓鬼。有先走一步的答應我了,給我造一個罐罐山,等我去找他們玩吶!”
“你......”喪彪看著斑斑,這個自己打算庇護一輩子的嬌滴滴的斑斑,竟也找到了他不曾設想的方式,為更弱者撐起一方小小的天空了。
“你長大了。”喪彪的眼神逐漸柔和,他伸出爪,想撫摸一下斑斑毛茸茸的腦殼,入手卻只是鋼化玻璃的微涼。
“這就是長大嗎?”斑斑把腦殼緊緊地貼上玻璃,似乎這樣,玻璃那邊的爪爪便能多一些支撐。
“長大也挺好的。”
“哎呀,我們累斷腿,還是比不上斑斑一張嘴啊。”玄風看著在窗前站了一會兒,就奇跡般地轉變想法的喪彪,不禁嘖嘖稱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