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你對突厥可汗說吧。”祁徹帶著一絲漫不經心地說道。
外面的喧囂聲漸漸減弱,終於消失不見,天地間只有馬蹄聲和車輪滾動的聲音。又行了一陣,馬車終於停下。初晴跟著千羽下車,她要裝成不會武功的樣子,過去每次下車都是千羽扶她。而這一次,千羽下車後,初晴彎下腰,將手遞給千羽,腰間突然一緊,她被一雙手臂攔腰抱起,抱著她的人,當然是她身後的祁徹。
她惱怒之極,祁徹剛將她放下來,她抬手一掌摑向祁徹,手腕被祁徹捏住。祁徹眯著眼睛,淡淡的陽光映入他的眼中,在凜凜寒風中漾開暖色的漣漪,“手無縛雞之力,還這麼兇悍。”
初晴狠狠抽回手,轉過身,將眼中湧出的淚水狠狠逼了回去。
千羽看著這一幕,眼中彷彿有什麼東西在頃刻間,毫無徵兆的破碎了。隨即,她皺了皺眉,一聲不響的拉著初晴走入營寨。
“主上如果沒有別的吩咐,我先帶她告退了。”千羽的態度十分恭敬,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祁徹點點頭。千羽將初晴帶到一個帳篷裡。“我出去一下,你呆在裡面別亂走。”簡單的囑咐一句,她轉身掀簾而出。
深夜,銀色的月光勾出整座營寨的輪廓。帳篷裡,案上一點燭光如豆,映出一男一女兩張年輕的面孔。男子魁梧英俊,女子的容貌秀麗,眉宇間透著不輸給須眉的英氣。
女子低聲對男子說了幾句,男子劍眉緊皺,深目中彷彿有驚濤駭浪在翻騰。“你瘋了?西涼是我們的根,你怎麼會有這樣的念頭?父親泉下有知也不會答應的。”
女子合了閤眼睛,眼中有深深的無奈,“如果祁邯和祁徹真的重歸於好,祁邯可以不追究祁徹,卻不可能不追究我們,只怕祁徹為了對祁邯示好,將我們的首級拱手奉上,父親泉下有知會看到這些嗎?”她的眼中閃過寒光,似乎在努力平複著情緒,壓低的聲音透著微微的顫抖,“祁徹不可靠。如果只是我們多慮了,投奔突厥也不表示要背叛西涼啊。”
“千羽,”男子嘆了口氣,“過去我還勸過你別對祁徹用心思,我們和他只是合作關系,沒想到現在你對他的忌憚會變得比我更深,只是因為那個洛初晴?”
千羽嘴角揚起一抹冷笑,垂下眸子,目光卻一寸寸黯下去。沉默片刻,她喃喃地說;“我早看出他對洛初晴有好感,我以為他會心軟,卻不想他還是將她交給了突厥可汗。我已經不再奢望他會為我做什麼,哪怕只是一點犧牲,他都是吝嗇的。心裡一旦有這個想法,對他就沒有絲毫留戀了。”
“你能醒悟,大哥為你高興。”男子長出一口氣,語重心長的說;“至於你的建議,在給我點時間,現在還不是必須做出選擇的時候。”
千羽低聲說;“我明白你的矛盾。”
再說鎮守北疆的幕氏兄弟以突厥隨時可能入侵為藉口,遲遲不肯回京,朝上亦有皇帝為幕氏說情,朝堂情勢陷入僵局中。容禦沒有理由在京城久留,皇帝壽辰過後,他就起程離開了。回到嵩山已經是十一月,他不但沒見到初晴,還從西涼的使臣口中知道了初晴失蹤的事。
西涼太子祁衡親自帶使臣到嵩山向容禦請罪,可當容禦從衛翎口中知道初晴失蹤的前後經過,他就隱隱猜到這件事和西涼國主脫不開關系。
劫走初晴的幕後主使不是孫奎就是突厥人,針對的人當然是他容禦。
十幾天後,容禦收到一封來自突厥的密信——突厥的忽烈可汗以初晴為人質,讓他與突厥聯合除去慕家軍。
看過信上的內容,他慢慢闔上眼睛,再睜開,眼前依稀浮現出她無助的面孔……
他後悔不該一直將她當成小孩子,早在兩年前祁雅初來嵩山的時候,他就不該放任她和祁雅走得那麼近。
是她的天真讓她陷入險境,而她的天真,卻是他造成的。
這一次,她真的給他出了一道難題。突厥可汗要除去慕家軍,自然是為了鳳鳴關。如果幕氏兄弟返回京城,北疆的守軍將會由他全權負責,這就意味著,他將要正面與突厥交鋒,要在大周與初晴之間做出選擇。
所以,只有將幕氏兄弟留在北疆,讓他們率領慕家軍與突厥交鋒。忽烈可汗則會一直寄希望於他容禦,這樣,初晴在突厥才會更加安全。
只要他還活著,還能找到複仇的機會,而初晴卻卻只有一個,一旦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