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老爹腳步又踱了起來。
熬好稀粥的鑰兒走出灶房,看見爹愁眉不展,就知道他在擔心什麼。擱下手裡的木盤,她轉回自個兒房間取來一隻木匣,輕輕放在桌上。
“爹,您拿它去當了吧。”
不消看也知道女兒拿了什麼出來。杜老爹嘆氣。鑰兒拿出來的,是一隻兩根指頭粗、純金鑄成的小鎖,當年鑰兒她娘無意救了穆王府王妃的小白狗,王妃答謝賞的。
“不成,”杜老爹搖頭。“這是咱家唯一值錢的東西,我跟你娘說定要留給你將來作嫁妝,哪能當了。”
“您這麼想嘛,”鑰兒軟言相勸。“我們只是把這東西暫寄在當鋪那兒,等公子記起自個兒姓名了,不就能教他拿銀兩讓我們贖回來?”
“萬一他一輩子記不起來?”杜老爹就擔心這個。
“就叫他掙錢還啊。”鑰兒不像她爹,心裡擔憂的事情少,看事也精準。“他好手好腳,只是暫時扭了腳踝,一、兩個月就好了。”
也對。杜老爹摸摸腦門。這麼簡單的事,他竟需要女兒提醒!
“還是你聰明。”杜老爹捏捏女兒臉頰。“不過爹還是要告訴你,就算他往後有辦法贖回這金鎖,你還是不能跟他處太近,別忘記,男女——”
“我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她搶著把話說完。爹老把這話掛在嘴邊,他說不膩她都聽膩了。“放心,女兒沒犯花痴病,不會因為那公子長得俊就忘了該有的分寸。”
杜老爹輕拍女兒腦勺,輕易戳穿她。“別以為爹沒發現你看他的眼神。”
她氣惱跺腳。“人家只是覺得他好看——不然這樣嘛,以後我不跟他說話,也不看他。”
就等她這句話,杜老爹說:“是你自個兒說的啊,到時可別忘記了!”
“哼。”她捧起桌上的木盤,一隻手推開爹的房門。
房裡的穆瀟已然坐起,正望著自己身上的衣著發愣。
聽見聲響,他抬起頭,望見笑容燦然的鑰兒。
他發現自己頗喜歡這個膚色白皙、慧黯靈秀的年輕姑娘。她讓他想起稚嫩無害的幼鹿或幼羊,總之就是天真無邪,不染塵埃。
鑰兒把木盤放下,拉了一張板凳過來,再把碗盤——擺在凳子上。
他沉默地看著她利索的舉動,心裡隱約有種感覺,自己對他人服侍這件事,一點都不陌生。
忙完了,她把筷子塞在他手裡,接著拿起碗來。“對不起,家裡沒什麼好東西,只能熬點粥佐點醃菜讓你先填肚子。”
“謝謝。”他噘著嘴輕啜了一口。粥真的很稀,不過薄薄一點米糊。看來他們沒說謊,家裡真的是沒錢。
剛他坐在床上不斷想著,自己忘了名字,也忘了家住何方,就算這對父女好心願意留他住下,自己也不該厚著臉皮白吃白喝,但身上翻來找去,只摸到一塊銅錢大的玉佩。
“給你。”
“做什麼?”她看著他遞出的玉佩。
“換銀兩。”不過話說回來,他也不清楚這玉佩值不值錢。總之能當多少是多少。
“真的要這樣?”她翻看著雕著雲龍的玉佩。這玉相當漂亮,光滑潤澤,拿在手裡涼絲絲的,非常舒服。“說不定這是一個信物,沒了它,往後就沒辦法跟家人相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