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化二十一年春未雨,滋陽、泗川、九黎等地大旱,戶部調糧不周,當地士紳無一開倉賑民。這內容可還記得?”
常琴對答如流,“回陛下,記得,這是隴裕知府會同六王爺的奏章。是上月才到戶部,方鶴年批註後上呈的。”
“朕的這些個弟兄裡若說真能平事的也就是閔王了,可惜他一心求仙。這個玉誠,空有滿腹學問,務起實要來還是書生意氣。堂堂的王爺,有朕聖旨加身,竟輕信當地官僚士紳的鬼話,發來這些無用說辭,讓朕之百姓累受眾苦。”
“陛下息怒,六王爺初到隴裕月餘,還需時間瞭解詳情。恐這官商有詬弊勾連不是一日兩日。”
“最可氣的是大太監孫世虎,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傳來的密信竟跟奏章如出一轍,將朕之信任置於何地。”皇帝將手中奏章扔到桌上。坐下問道,“愛卿手中的文章就這麼珍惜嗎,深夜還在讀誦?”
常琴將手中文章恭敬呈遞,“此人雖是一屆士紳,心中常懷感念皇上之恩德,天下之太平,以宏大的筆觸描繪我皇朝盛世。還請聖上過目。”
隆盛帝笑著拿過文章細看,半晌,“這是歌頌光武功績,還說朕承平盛世,締造皇朝鼎盛,萬民感德,心懷雀喜。馬屁拍的還行,這字倒也自成一格,至於文筆造詣只堪中流。此人姓甚名誰?”
“回陛下,此人正是京都有名的才子,士紳大族子弟司徒靜敏。”
隆盛帝聽到這個名字,心中湧起不悅,面上卻笑的越發溫和。仔細打量這個心腹臣子,半晌才開口,“伯陵,你進宮做禦前行走有些年了吧。”
“臣天化十九年秋入的宮,現今三年了,伴架兩年。”常琴恭敬答道。
“兩年了,朕沒記錯的話,一年前你父親常鬱真跟朕舉薦過這個人吧。”
“是,臣記得。”
“朕不喜愚民妄議朝政,尤其是氏族大家的子弟,資質平平卻幻想平步青雲者如過江之鯽。”
隆盛帝瞥了一樣如履薄冰一般跪在腳下的臣子。冰冷的臉反倒綻開一絲笑容,話鋒一轉,
“寫一篇文章很難看出是否實幹,朕常希望眾愛卿舉賢不避親,年輕俊才是國家的棟梁基石,朕也願意給他們機會證明自身。”
常琴恭謹答道,“陛下聖明。”
“這樣吧,孫世虎沒辦利索的差事,倒是可以讓這個司徒子弟去辦,如若真的為朕所用,日後自有前程,到時候也不會埋沒愛卿的舉薦之功。”
常琴額角都被冷汗浸濕,要知道眼前這個青年帝王有著溫和的外貌,卻威嚴自生,去年文淵閣首輔就是推薦了世交司徒家的小兒子,被罰俸一年,今年的他也是鋌而走險。
許久,皇帝挑了挑燭花兒,忽然問道,“朕記得伯陵自小便過目不忘,奏疏也好文章也罷,都記得清清楚楚。聽聞宮中有人說你是一本活的百科大典。”
常琴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趕緊跪拜,“臣惶恐,臣不敢,只是記性比常人好一些而已。”
“哈哈哈”皇帝笑道,“伯陵不要緊張。朕就是有一事不明,想問問你。”
常琴心裡跟打了鼓一樣,不知皇帝又要問什麼。遂趕緊將最近一月內的奏摺全都默一遍,以防忽然被問到。
皇帝從案幾上拿過毛筆,仔仔細細寫下了三個大字,遞給了他。常琴恭敬的接過,看了之後,心內不解。遂道,“水晶蓮生長於人跡罕至的幽冥之地,常年不見日月,而通體發光,以腐肉為食以夜露為水,常人尋之而不得見,入其丈內而使致幻。遂民間常稱神仙之草,非凡人可用。如若製作得當後服用,可活死人肉白骨延年益壽福祚萬事而不衰。”
“愛卿相信世間真有此長生神草嗎?”
常琴將宣紙遞還聖上。“臣不信神仙,只信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