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枝筱被護送著回了家。
雖然她仍然有些餘驚悶在心口, 沒有完全恢複平靜, 但阮枝筱明顯察覺到了她的付喪神對此, 産生了更大的動搖——三日月宗近甚至一路都沒把她放下來,以守護者的姿態將她抱在懷裡,等進了門,藥研藤四郎同其他人去了角落談話, 燭臺切光忠則獨留下來,說是要幫她檢查一下。
有著黃金般璀璨的眼睛的青年,面上是輕輕柔柔、溫暖可親的笑, 小姑娘瞄了眼他垂下的那隻手握成的拳頭,沒有說話,只是軟乎乎地沖他笑,張開了手。
厚實的羽絨服被脫下,燭臺切光忠先瞧見阮枝筱懷裡有用圍巾裹成一團的東西。他還沒開口, 小姑娘先驚呼一聲:“啊、差點忘記了!”她連忙把纏得嚴嚴實實的圍巾拆開, 露出了下面覆滿一層熱氣白霧的塑膠盒子。
“……嗯,還沒涼。”伸出手碰了碰塑膠盒子的外壁, 又有餘溫, 不燙不涼,阮枝筱鬆了口氣,低頭想把蓋子開啟,一邊解釋道,“這是剛才和酥酥在夜市的時候買的,很好吃!所以說帶回來, 想我們一起嘗嘗看。光忠我跟你說哦,那個店主叔叔人超——好的,還叫我怎麼自己……光忠?”
突然被人從背後抱住,怕弄撒了滿當當的夜宵,小姑娘收回手,很乖地沒動,只是叫了一聲。她不自覺轉動腦袋的幅度很小,燭臺切光忠能感覺到下巴被順滑帶涼的發絲磨蹭的微癢。他緊了緊手,像抱著小姑娘最愛的毛絨玩偶,輕飄飄的,又沒骨頭似的軟。
【要是再用力一點,就會壞掉吧?】
【如果不是那位及時趕到,人類脆弱的血肉之軀,能夠承受妖怪的幾擊?】
【不說妖怪,便是隨便一個人……】
太過久的沉默讓小姑娘有些不安。她想抬頭,卻在下一秒,被捂住了眼睛。眼前一片黑暗,帶著不熱不涼的適宜溫度,有人在她耳邊嘆了口氣,是低姿態的懇求:“十分抱歉,這樣子實在太不帥氣了……不想被記住這麼難堪的模樣。請您饒過我吧?”
這樣好聽的聲音,用著這樣撒嬌似的口吻,阮枝筱很誠實地順從了本能。想到了網上影片裡可憐兮兮的大型犬類,沒有強行掙脫開這個懷抱,她摸索著找到燭臺切光忠的手背,安撫般拍了拍,自覺像個充滿愛心的靠譜主人。
人類的女孩兒卻沒看到,付喪神在夜色中散發著淡淡光芒的、冰冷的眼睛。
那是異族的眼睛。
自然不會浪費阮枝筱親自帶回來的夜宵,一群人將塑膠盒子掃得一幹二淨,阮枝筱也累了,打了聲招呼便要回屋洗漱。今天輪值的是太郎太刀。在阮枝筱走後,他按照慣例也轉身去了書房,做好哄小姑娘睡覺的準備。
客廳陷入一片沉默。
“橫濱的危險程度超出之前的想象。這裡……還有別的東西生存。”第一個開口的壓切長谷部表情冷肅,“而且,不止一種。”
燭臺切光忠補充:“準確來說,自從’進入’日本國界,就有微妙的不同。這裡混雜的氣息在此之前,完全沒有被察覺到過。我懷疑有人下了結界。”
“籠罩一整個國家的結界?好大的手筆。”壓切長谷部笑了笑,斷言,“不可能出自一人之手。”
沉默擺弄了好一會兒刀鞘,藥研藤四郎抬起眼,直切正題:“周遭的安全應該可以得到保障,有那邊神社的鎮壓,不至於出現什麼大亂子。但是上學的地區……如果再出現今晚的狀況,我一個人能力不足。”他幹脆地承認了自己力有不逮。
三日月宗近微一頷首,聲音輕緩:“我明白了。”看了眼樓上此刻緊閉的房門,他低下眼睛,微微一笑,“差不多也夠了……我會盡快的。在此之前,白日改為兩到三人一組輪值。”
這個決定被預設執行,壓切長谷部隨後開啟了自己的膝上型電腦:“除了這個,其他事情也應當提上日程。需要我提供建議嗎?”
“哈哈哈哈,這個就不必了吧。畢竟,筱筱叮囑過要我們——”爽朗的笑聲打破了僵硬的沉默,三日月宗近的神情滲入了一點點玩笑似的促狹。他眨了眨眼睛,三日月的倒影若隱若現:“根據自己的興趣找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