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買了以後,父親讓他穿上,震英不穿,他抱著球鞋,捨不得穿,在他看來,這雙球鞋就像他的命根子,必須愛惜,因為來之不易,兩個人回到了家裡,震英把球鞋藏進了被窩,他想明天一早,穿到學校,在他的隊員面前,好好的顯擺顯擺,剛好弟弟震雄進屋,無意間發現了哥哥的球鞋,他很羨慕,拿出來就穿上了,而且還穿上它到街上顯擺,哥哥發現鞋不見了的時候,弟弟已經在街上顯擺完了,回到了家裡。
一向很少欺負弟弟的哥哥,一把把弟弟推倒在地上,並扒下了穿在腳上的鞋,當哥哥發現,白球鞋的底子和幫子被泥土弄髒了,就跟他的心受傷了一樣,他發瘋似的跟弟弟大吼起來,兩個孩子的吵鬧聲,把父母驚動了,弟弟委屈的跟父母告狀,說哥哥欺負他,哥哥則說,是弟弟偷穿他的鞋,還給弄髒了,父母兩邊勸解,才讓哥倆平靜下來,哥哥獨自到院子裡,從水缸裡舀了水,又找了一塊布頭,他蹲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擦拭著被弟弟弄髒了的鞋。
父親在屋裡,觀看到了震英的舉動,他的眼睛有點濕潤,他在想,但分條件好一點,也不至於兩個兒子為了一雙球鞋鬧的不可開交,身為父親,他本想對兩個孩子的行為,各打五十大板,可是他實在不忍下手,訓哥哥吧,他要這雙鞋已經一年多了,今天好不容易到手了,卻被弟弟弄髒了,他肯定心疼難受,訓弟弟吧,弟弟腳上的那雙鞋,還不如哥哥現在腳上穿的,不但腳趾頭露出來,腳後跟還露著,他羨慕哥哥的新鞋,想試穿一下也很正常,他只怪自己沒本事,不能讓老婆孩子過上富足的生活。
第二天,震英早早的就起來了,他穿上了昨天已經刷幹淨的球鞋,背上書包,把半拉窩頭拿在手裡,高興的跑著奔了學校,跑著跑著,震英就發現,天上下起了小雨,他開始並沒在意,因為地上並沒有濕透,他的鞋也沒有沾上泥點,可是,時間長了,雨點越來越大,他低頭看到,球鞋的幫子已有少量的泥點,他當然心疼了,於是,他蹲在地上,把球鞋脫了下來,放在了書包裡,然後,光著腳,跑到了學校。
等他跑到學校門口的時候,雨小了很多,這個時候,他看到學校門口,有很多的學生在排隊,他好奇,就鑽進隊伍,想看個究竟,沒想到,他的這個舉動,讓正在檢查學生儀容儀表的副校長發現了,她立即喊他過去,問他是哪個班級的,震英回答是三年級一班的,副校長低頭一看,他光著兩只腳,髒兮兮,就問他的鞋在哪裡,他從書包裡拿出球鞋,副校長讓他趕緊穿上,否則就按不遵守儀容儀表處分。
震英一聽說要處分,趕緊伸腳要穿鞋,就在腳要伸進鞋裡的片刻,他突然看見,自己的腳底板濕乎乎的,他怕髒了球鞋,就從書包裡拿出紙,擦了幾下,可是當他擦完以後,才發現,剛才在跑的途中,腳底板不小心被什麼東西刮破了,血還在流,並摻雜著泥水,於是,他又把鞋重新放回了書包,副校長見他的這個舉動,好像是故意跟她作對似的,她再次重申,要他馬上穿上鞋。
要不說他是個孩子那,做事情時只想一個方面,如果他能把實情全部告訴副校長,也許不會有後來的事情,他的腦子裡只裝著,球鞋不能髒,至於其他的,他想不到,副校長看著她再次下達命令後,仍毫無反應的他,火了,她鄭重其事的通知他,可以回家了,既然不願遵守學校的制度,以後也不用來上學了。
這下,他傻眼了,過幾天就要去縣裡打比賽,不讓上學了,這不就等於說,比賽也不能打了嗎,於是,他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站在學校門口,等著見到體育老師,他想讓體育老師給他說說,學生們被檢查完了,陸續回到了教室,這時,副校長見他還不走,就又告訴他一遍,學校不可能允許一個不遵守制度的學生繼續上學,恰在這個時候,體育老師路過,看見了光著腳站在門口的他。
老師不知其中的緣故,他走過去拉著他就要往學校裡走,震英沒敢動,他看了一眼副校長,體育老師又問副校長發生了什麼,副校長說,這個學生光著腳丫子,挽著褲腿上學,違反了學校的制度,在被她糾正後,仍不肯悔改,她不允許這樣的學生繼續留在學校,體育老師聽罷,趕緊讓他跟副校長承認錯誤,可是副校長甩了一句,晚了,頭也不回的回她的辦公室去了。
體育老師瞭解副校長的脾氣秉性,這個姓張的副校長快四十歲了,至今仍單身,據說,她的父母都是學究,她算是個大家閨秀,非常注重儀容儀表,尤其看不得邋裡邋遢的人,她要求自己非常嚴格,對待教職員工亦是如此,有些老師被她的要求弄得很緊張,見著她能躲就躲,今天,剛好讓她看到了震英,光著腳,挽著褲腿上學的事情,作為主抓教育的她而言,無疑是在挑戰學校的制度,她是絕不能容忍的。
官大一級壓死人,體育老師明知副校長這樣對待一個學生,有點苛刻,也不敢當面違背副校長的旨意,他告訴震英,還是先回家去,明天讓家長帶著他,再找找副校長,當面承認錯誤,也許副校長會改變態度,收回她的旨意,震英可憐巴巴的看著老師,問道:
“那我還能去縣裡打比賽嗎?”
“那就要看明天副校長的態度了,記住,明天見到副校長以後,你要態度誠懇,把真實的情況告訴她,取得她的諒解,否則,去縣裡打比賽的事情,就很有可能落空。”老師提醒他。
震英垂頭喪氣的回了家,看見還沒到放學的時候就回家的兒子,母親追問他,他就把在學校發生的事情講了,母親聽了,一時沒了主意,她告訴兒子,等父親回家以後,再商量這件事情怎麼處理,兒子沮喪的回到了自己的屋裡,從書包裡拿出球鞋,放到了弟弟看不到的地方。
晚上,父親回家了,母親把兒子在學校發生的事情告訴了父親,父親認為,就因為兒子沒有穿鞋,就停了兒子的課,有點小題大做,中間肯定有什麼誤會,兒子沒有跟副校長說清楚,明天他會帶著兒子去學校,跟副校長當面聊聊,在吃飯的時候,父親無意間看見兒子腳底板在流血,他趕緊讓蘭珍打了一盆幹淨的水,當腳底板的泥水清理幹淨以後,父親才發現,兒子的腳底板裡,有一塊玻璃碴子。
母親帶上老花鏡,把縫被子的針用火燎了燎,把玻璃碴子一點點的撥拉出來,看到這裡,父母心疼的問他,為什麼不早說出腳底板受傷的事情,這要是感染了怎麼辦,震英說,他的心思全在參加縣裡的比賽上,只要是能參加比賽,腳底板的傷不算什麼,看到兒子的傷,父親心裡更有底了,他認為,明天見到副校長,把兒子不肯穿鞋的原因說清楚了,副校長會理解兒子,也會諒解兒子的。
第二天一早,大虎停了手裡的活,帶著兒子來到了學校,經過打聽得知,副校長正在開會,他就想,以其在門外等著,不如先讓兒子去教室裡上課,等副校長開完會,再帶兒子見副校長,可當他帶著兒子來到教室的時候,班主任難為情的告訴他,副校長昨天就已經通知她,因震英違反了校規,停了震英的課,具體停多長時間,她沒明說,班主任說,要想恢複震英的課,最好還是要得到副校長的批準。
大虎聽出了端倪,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覺得問題可能遠比他想象的複雜,於是,他只好帶著兒子在副校長的辦公室門外等,大概兩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副校長開會回來了,大虎走上前去,主動跟副校長打招呼,當得知,大虎是震英的父親以後,副校長並沒有把父子倆個讓進辦公室,而是在門口聊起了震英違反校規的事情,大虎跟副校長做了解釋,也把兒子腳底板受傷的事情說了,本想聽了這話,副校長會諒解兒子。
沒成想,副校長卻說,她不想聽家長在這為兒子所犯的錯誤開脫,她認為,這樣會助長孩子犯更大的錯誤,如果她輕易的原諒了孩子,實際是害了孩子,大虎解釋道,他不是在為兒子開脫,只是想讓副校長瞭解當時事情的起因,兒子是有錯,但是,不該用停課這種處理方式,副校長仍然堅持,她的處理方式沒有問題,如果家長不服,可以越級反映,她等著。
看到副校長的這種態度,大虎也火了,他跟她理論起來,最後,副校長理屈詞窮,甩出了一句,跟你這種沒有素質的人,沒法講理,然後,進了自己的辦公室,大虎敲門,準備跟她再溝通,她竟然把門從裡面插上了,大虎想,你是副校長,正校長總能管著你吧,他拉著兒子來到了校長的辦公室,卻被告知,正校長去縣教育局學習去了,得幾個月才能回來,那兒子豈不是好幾個月不能上學,他被逼無奈,只有走副校長給他指的那條越級反映的路了。
他也來不及跟蘭珍商量,除了學校的門,他就拉著兒子奔縣教育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