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此,大虎找了金昌元和金昌碩哥倆,要他們幫忙把學堂修繕起來,哥倆倒是沒打磕巴,馬上跟大虎商量修繕的方案。
聽說村裡要辦掃盲班,村裡的人議論紛紛,有的上了年紀的村民說,辦什麼掃盲班那,咱們祖祖輩輩的不識字不也都這麼過來了,山裡人知道種莊稼、幹農活就成了,沒聽說有哪個,因為不識字沒娶上媳婦。
而年紀輕一點的則持不同的觀點,他們說,還是認識字好,他們在貨棧扛大包,到了結賬的時候,老闆讓他們在領錢的單上簽名字,他們因為不會寫名字,只好按下手印,那按手印的勁頭,想起來還有點不得勁,有點像是賣身契,如果他們會寫字,他們也想在工資單上,揮筆簽上自己的名字,那有多帶勁。
村民的各種議論,沒有成為大虎堅定的辦掃盲班的阻礙,反而成了動力,他知道,萬事開頭難,但先生說過,只要憑良心做事,就沒有遺憾,不少年輕人自願加入了修繕學堂的隊伍,大虎和昌元昌碩,還把自己的木頭貢獻出來,做了門窗和桌椅板凳,半個月過去了,一個嶄新的學堂建成了,大虎做了塊牌子掛在了學堂上方,牌子上寫著‘沙峪村掃盲班’。
眼看掃盲班的前期準備工作已經完成,下一步就是招收學員的時候了,大虎和金昌元哥倆,信心滿滿的挨家挨戶的通知,讓大虎沒想到的是,村民答應的挺痛快,可是到了上課的時候,班裡就來了十幾個人,而且大部分還是年輕人。
大虎不解,他就問身邊的那個本家的哥哥,本家哥哥的媳婦,就是前些日子被黑貨郎騙了錢的,本家哥哥告訴大虎,他媳婦本來是要參加的,被他攔下了,大虎追問,那是為什麼,本家哥哥說,老孃們家家的,在家照顧好孩子、看好鍋臺就行了,識字是老爺們的事情,大虎質疑他的說法,指出他的媳婦就是因為不認識錢票,才遭了黑心貨郎的蒙騙,難道不應該讓媳婦識字,防止以後繼續被騙,而本家哥哥就是固執,怎麼也不同意媳婦來掃盲班上課。
大虎還瞭解到,大部分男人有一個固有的認知,他們認為,男女授受不親,如果和老爺們坐在一起上課,就等於破了這個規矩,盡管他們本身也是被沒有文化坑害過的,大虎想起了先生曾經說的話,做任何事情,要一步步來,不要急於求成,於是,他沒有跟這些有固有想法的男人理論,而是先邁出第一步,開課。
第一堂課,識別各種面值的糧票錢票。
大虎把從家裡拿來的錢票糧票擺在了課桌上,讓大家識別,年輕人的識別率還是很高的,但是一些中老年人,識別率相當的低,原因很簡單,家裡大都是女人在當家,他們一年到頭幾乎接觸不到這些票子,大虎用這個示例告訴大家,一般的家庭,都是男主外女主內,女人是家裡錢罐子,如果掌管錢罐子的人,本身就不識字,在這種情況下,這就容易被黑心的人蒙騙,造成家庭的損失。
大虎還對上課的男人提出一個要求,回到家以後,要把課上學的東西再傳授給自家的媳婦,讓她們不用上課也能學到知識,男人們聽了這個要求為難了,就憑他們的腦子,回去以後能不能學對舌都很難說,還要給媳婦當老師,這就更難了,萬一教錯了,那還不如讓媳婦自己來上課那,大虎趁熱打鐵,告訴他們,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都要從識字開始接受更多的知識,這不但對自己,對於兒女的學習和教育都是有好處的。
大虎的話,讓一部分有固有認知的男人開始轉變思想,的確,在他們的日常生活中,常常會出現這種狀況,孩子從學校回來,拿著課本問父母,書上的字念什麼,父親把難題推給母親,母親又把書還給了孩子,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為了在孩子面前保持臉面,父親還跟孩子說,書上的字認識我,我不認識它,這不說廢話嗎,就算是為了孩子,他們也想讓媳婦跟自己一塊上課,多認識一些字,給孩子做出表率。
第一堂課,表面上大虎是在教大家識別票子,但實際上是啟發男人轉變思想,讓家裡更多的人加入到上課的隊伍,讓沙峪村的人盡快的擺脫文盲的困擾,迎接新的生活,這也是大虎給自己定的目標,為了實現這個目標,他知道後面一定還要遇到很多的問題,但是他已經做好了克服困難的準備。
第一堂課結束,回到了家裡的大虎,回味著第一堂課的整個過程,總覺得這個課缺少點什麼,就在他琢磨的時候,女兒拿著筆和本,興沖沖的跑過來,要爸爸教他寫字,看到女兒手裡的筆和本,大虎恍然大悟,原來缺少的就是這個,自己光憑嘴皮子上課,那些老爺們僅憑著腦子記憶,印象肯定不深,所話說,再好的腦子也不如爛筆頭子,要是學員們每人有筆和本,他在黑板上寫,學員在本上記,那學的東西可就紮實多了。
想到這,大虎趕緊把蘭珍叫到跟前,還未開口,他先沖著蘭珍笑了,蘭珍說:
“你這一笑,我就知道準是有事求我,快說吧,是不是掃盲班的事?我可是事先說好了的,我不參與。”
“還是老婆最瞭解我,可是我接下來要說的事,還就得求你來辦,掃盲班開課了不假,可是眼下他們沒有筆和本,光憑腦子記肯定不行,所以,你能不能把家裡的錢拿出來,買些筆和本,這樣大家學起來效果才會更好。”大虎說。
“不是我不願意拿,前幾天,大龍的孩子有病,弟媳跟我張口把錢借走了,你說,大龍在礦上圈著,咱不能不管他的孩子,我現在手頭真是沒錢。”蘭珍說。
“弟妹沒說什麼時候還給咱?”大虎問。
“我說你是急糊塗了,還是怎麼了,弟妹一個人帶著孩子,哪有錢還咱們,說是借,實際就是給她了,我也沒打算要,再說了,你免費教村民識字,讓他們自己買筆和本也不過分那。”蘭珍說。
“當初說好是免費上課,現在又叫人家買筆本,怎麼想都覺得不合適。”大虎說。
“那讓咱們一家出就合適了?我看不如這樣,你去張先生的學校看看,把掃盲班遇到的情況跟先生說說,人家畢竟是正經做教育的,沒準你的這個難題,在先生那不算事,如果先生能幫你解決了,那你的掃盲班不就能夠順利的辦下去了。”蘭珍說。
“這不等於跟人家先生張口要東西嗎?不行。”大虎說。
“這也不是為了咱家,是為了沙峪村擺脫文盲,先生肯定會支援的,聽我的,你要是發憷跟先生提,我跟你去。”蘭珍說。
“算了吧,還是我自己去吧。”大虎說。
第二天,大虎到學校找到了先生,兩個人見面以後,大虎幾次想張口說出掃盲班遇到的困難,需要先生幫助,但最後還是沒好意思說出來,還是先生主動問大虎:
“從學校回去以後,你在忙些什麼?”
“我在村裡免費辦了個掃盲班。”大虎說。
“好事啊,我就說嘛,你有文化,又經歷過那麼多的事情,應該為家鄉的建設出一份力,你的這個做法,還是讓我挺佩服的,的確,眼下大部分農民都大字不識,要想改變家鄉的面貌,首先就要從掃盲開始,我敬佩你的眼光,說說,掃盲班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困難,說出來,如果我能夠提供幫助的,我義不容辭。”先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