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的心也跳得愈加激烈起來,卻並非為了那賽事,而是因知道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賽程並不長,很快便有了結果,前頭的龍船上,皇帝賞了那拔得頭籌的龍舟隊,皇後夫唱婦隨,也象徵性了給了些賞,其餘眾人都自知不能與皇後比肩,便都沒什麼表示,只是談論著方才的賽事與接下來上演的水上歌舞。
頭頂烈日炎炎,賞罷龍舟與歌舞,岸邊圍觀的民眾們或是回家,或是尋蔭涼地方歇息去了,龍船上也到了午膳的時間。
隨船的宮人們陸陸續續的提了各色珍饈過來,二十餘名女眷在視野最好的船頂層坐了四桌,午膳便開始了。
皇後依舊在宴前象徵性的說了幾句,語畢,便令眾人動筷。
吃著吃著,只聽有人咦了一聲,“孟貴人怎麼不吃?莫非是飯菜不合胃口?”
說話的乃是臨華殿的柴貴人,平素以善妒而聞名,偏生又嘴上刻薄些,因此宮中人緣並不好。今日或許是玲瓏的盛裝打扮礙了她的眼,叫她一有機會便要故意叫人下不來臺。
此時歸功於她瞭亮的嗓門,眾人都聽見了她的話,就連鄰桌的皇後,也將目光投了過來。
船上畢竟條件有限,飯菜自然不能與宮中相較,但皇後都沒說什麼,一個小小的貴人,若因此而挑嘴不食,就明顯有失分寸了,所以這柴貴人的意圖顯而易見。
孰不知玲瓏卻是故意如此,頂著眾人的目光,她故作虛弱道,“不是不合胃口,我只是有些不舒服……”
正說著話,皇後派來的尚嬤嬤到了跟前,詢問玲瓏,“孟貴人可是有事?”
玲瓏便又說了一遍,“我有些頭暈惡心,吃不下去。”
尚嬤嬤經驗足些,聞言猜測道,“貴人大約是暈船了吧,可是剛才在視窗吹多了涼風?”
玲瓏不好意思道,“嬤嬤說的不錯,我大約是暈船了,那個,可否請您去問一問皇後娘娘,我能不能出去走走?這裡頭稍有些悶,一聞到飯菜的味道就更有些不適了……”
尚嬤嬤點了點頭,“您稍後。”便去了皇後的近前。
趁這個空當,卻見柴貴人不鹹不淡的笑道,“孟貴人不是江南人士嗎?聽聞江南水鄉遍地行船,你這個土生土長的江南人,怎麼今日反倒還暈船了?”
玲瓏大計在心,原本不欲與她做什麼口舌之爭,但見她如此上趕著,只好回道,“我雖是出身江南,家又不在船上,暈船又有什麼奇怪的?”
同桌有人掩口輕笑,柴貴人一噎,正欲回她一句,卻見尚嬤嬤過來回話說,“皇後娘娘交代,下頭有房間,貴人若是不適,大可去歇息。”
玲瓏道了聲謝,便起身從席上撤了出去,明月自然緊跟上。
前頭有引路的宮婢,玲瓏白著一張臉,顯得很是虛弱,明月一路攙扶她,兩人走得很慢,眼看著來到了離水面較近的地方,玲瓏朝明月暗暗使了個眼色,然後嘔了一聲,捂嘴快速沖向欄杆處,要吐的樣子。
明月一邊追上,一邊朝那欲跟來的小宮女道,“快去倒杯水來。”
小宮女一愣,忙轉身去找水。趁著個空當,明月快速環顧周遭,悄聲同玲瓏道,“旁邊沒人,主子。”
玲瓏暗自咬了咬牙,沒有猶豫的翻過欄杆,一頭朝水面栽去……
而身後只聽明月大喊兩聲,“主子,主子……”也撲通一聲,跟著下了水。
那被派去找水的小宮女趕來之時,只見水面被激起最大的水花,隱約看見孟貴人的衣裙在逐漸下沉,驚嚇之下,一鬆手,打翻了手裡的杯子。
“不好了不好了,孟貴人落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