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許名章把我接回去的時候還帶我去看過心理醫生。”許博衍站在鞦韆架旁邊,本想用紙巾擦一下上面的灰塵,卻見陸承絲毫不在意地坐了上去,於是就站在他身邊向遠處的施工地望去,“我那時候很排斥和他說話,他怕我患了自閉症。”
許博衍自嘲地笑了一下,他清楚自己一直是排斥和所有人接觸,除了陸承和陸叔叔,他在陸承面前一點點變得像個正常的孩子,但是一旦離開他的視線,就還是那個活在自己世界裡的許博衍。這也許並不是心理疾病,後來心理醫生也證實了,他完全沒有任何問題,他與人的溝通和交流完全沒有障礙,只是不喜歡。
陸承抬手勾住了他的手指,指尖冰涼:“最開始的時候我也很擔心。”換位思考,任何人處在許博衍所生活的環境下,都是不會開心的。
“我沒不讀過幼兒園,都是他們請人到家裡來教我,許名章覺得我不應該和同齡的孩子玩,那樣就無心學習,而我媽媽,則是怕我出意外,哪怕不能每時每刻都看著我,也想把我關在安全的地方。所以即便h城是我的家鄉,其實我對它的印象,還沒有這個衚衕熟悉。”
陸承會帶著他出去玩,去廟會,集市,那是他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樂趣,沒有人能明白他對於自己的意義,就像是身處於泥潭中動彈不得,卻有一雙手用盡全力也要把他拉出來一樣,他把自己從崩潰的邊緣拽了回來。
“小衍?”陸承忽然明白許博衍要來這裡的原因。
“你每天都在琢磨劇本,再不出來換換腦子自己都要有心理疾病了。”許博衍點了點陸承的腦袋,“你總覺得自己不夠瞭解劇本中男主的內心,但你根本無法感知一個虛構的人,他對於這個世界來說只是一疊紙,一本資料,而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所以我得先讓他活過來?”陸承眼前一亮,自己一直擔心演不好這個人物,所以壓力很大,但是換一個角度,要在拍攝的過程中,跟著電影中的人物一起經歷過,或許就可以體會到他的心境。
“我的意思是,放鬆,盡力而為。”許博衍笑了一下,“你最近太緊張了。”
陸承尷尬地撓了撓頭:“被你發現了……”
“咱倆每天睡在一起,我怎麼會不知道。”許博衍把他從鞦韆上拉起來,“從今天開始,專心休息,不許再看劇本。”
“可是……”
“沒有可是,你已經很努力了,如果試鏡未透過,只能說這個角色不適合。”
“……好吧,聽你的。”兩個人又沿著安靜的小巷走回車裡,“你回去的機票定了麼?”
“嗯,三十前一晚上走,叔叔什麼時候回來?”
“今年應該會早一點,小叔一家決定回來過年。”
所以今年春節陸家應該會熱鬧很多,陸承和陸先也不會守著一鍋片湯過年了。
臨放假前,照例和季辰還有陳樹他們吃了一飯,只不過這次陸承帶上了許博衍,陳樹一開始對自己老闆找了個男朋友還是很驚詫的,不過習慣了之後就覺得兩個人怎麼看都十分登對,當然他也是個嘴嚴的人,做了陸承三年助理,過年回老家時免不了要被一些關注娛樂圈的朋友們問長問短,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他還是有分寸的,所以季辰和陸承對於這個助理也十分放心。
轉眼到了農歷臘月二十九,陸承把戀戀不捨的一大一小兩個人送去機場,陸承提前給程明包了個紅包,在機場的時候就給他了。
“我的呢?”許博衍拉住陸承不讓他走。
“你都多大了,還要紅包?”陸承故意裝出沒有準備的樣子,絲毫不理會對方略帶怨念的眼神看著他們過了安檢,才豎起呢子大衣的領子,低調地出了機場。
許博衍在飛機平穩之後拉開電腦包,赫然在夾層裡面發現了一個紅包,裡面裝了521元現金。
然後程明就看到了至今為止最快速度的變臉,之前還冷著臉的許先生,表情瞬間就溫柔了很多。
果然大家都喜歡紅包,男孩這麼想著,決定等自己能掙錢時也給陸承包一個。
陸承小叔叔家有個兒子,叫陸楓,比他小兩歲,和許博衍同年,交往了一個外國媳婦,已經訂婚了,來年夏天舉行婚禮。
陸家小輩就只有兩個男孩,現在年紀小的那個先找到了媳婦,而他又是在娛樂圈這種普遍晚婚的環境裡,過年被催婚是難免的。那些遠親也就是象徵性地問一句,但是他的小叔和小嬸就不一樣了,才一回國就張羅著幫他安排相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