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姚從帽兜下露出兩只紅腫的眼來看她,但見她瓷白色的臉上,帶著一點點粉紅,面上的神色看不出是喜還是憂。隨著她一跑一跑的,她掛在腰際的玉佩露了出來,寧姚的目光便落到了那玉佩上。
她認得這是她哥哥隨身掛著的玉佩,小時候,她想碰一下都不行。現在,卻到了惠嫋嫋身上。
突然間,不覺得自己可憐了,哥哥比她還可憐。
她只是要面對父母和離的事情,哥哥還有別的事情要難受。長到這麼大,似乎總是哥哥在護著她,而她偏偏又總是給她哥哥惹麻煩。
想著想著,眼淚就又撲撲地往下掉了。要是她不那麼沖動妄為就好了……
這裡是大將軍府,有了上一次在大將軍府外嚎哭的教訓,她也不敢再在這裡放聲哭了,便咬著唇,一抽一抽了起來。
惠嫋嫋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唇,沒有說話。寧姚這般難受,那是因為她把心情都表露出來了。平日裡無所顧忌的人一~夜之間開始顧及周圍的環境和人,壓抑的模樣惹人心憐。
寧澤應該心裡也是很不好受的吧。那個人,高不高興總是很難看出來。難不成,他昨夜對她索要安慰,是真的很難受?可她那個時候氣上心頭,並沒有給他什麼好臉色。如是一想,心中也出生幾分鬱卒來。
三人坐在馬車裡,惠嫋嫋沒了賞景的興致,蔫蔫地靠著車廂壁,腦中浮現的,是高嶺之花淺淺的笑意,還有小奶狗哼唧的哭訴。
他們分明是同一人,卻又不同。
厲厲可以肆無忌憚地將情緒釋放出來,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寧澤不行……
手不自覺地摸上了腰間的玉佩,在這冬日裡,莫名感覺帶著一絲溫度。
寧姚不想被人看到她狼狽的雙眼,在車廂裡也沒的摘下帽兜,卻悄悄地看向惠嫋嫋。卻見她垂著眉眼,看不到她眼中的神色,唇卻是微微向上勾著,帶著笑的。
馬車停在惠府門口。惠嫋嫋睜開眼,轉身趴在視窗向外看著。
他們停的位置,是惠府外的拐角處,剛好能看到進進出出的人。
府裡的惠逸傻了眼,按照清單上的東西來看,庫房裡少了不少的東西,有些,他是有印象的,有些,他也記不清了,但從蘇氏屋裡的當票看來,確實都是曾經有過的。
可那些當票,有活當的,有死當的,就是活當的,有不少也已經過了贖期。
他便想著插科打諢地混過去。
傅嚴嶽哪裡會容得他這般?提起他的衣襟便要打他,笑得有些得意,“左相大人不妨試試,今天我傅某人打了你,還會不會有人來給你撐腰!”
惠逸一個激靈。
十幾年前,是讓人去通知了皇後,再由皇後讓人造勢,同時把皇帝給帶了來,才有了後面的事。而昨夜皇帝的意思表達得很明顯了,這個時候再與大將軍府為敵,等於與皇帝為敵,自是佔不到半點好處。只得把能贖回來的贖回來,不能贖回來的,便按銀錢補足。
傅嚴嶽勉勉強強地接受了走了。傅然等人在傅嚴嶽出來之前便開溜了。
惠逸長吐出一口氣,還未落座,便聽得門房來報,寧澤來了,他身後還跟了一連串的繫著紅綢的箱子。
他懵了一會,被傅嚴嶽鬧了那一場,氣上心頭,腦袋裡似有什麼在不斷地沖一般,一時間想不明白寧澤來這裡做什麼。這個時候來給他送禮?難不成是看他可憐了來安慰他?
不可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