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皇帝的模樣,她再勸下去,恐怕會恰得其反,只得悻悻作罷。
皇帝看著皇後的躬身不甘的模樣,眸子微微眯了眯,她今日著的是一件暗紅的夾襖,身下是一條底色更暗的長裙,上面有月白色的絲線繡成的牡丹競春。老實說,即便有這牡丹競春,她這樣的穿著依然顯得有些老氣,比不得剛進宮那會鮮豔,而她現在的模樣,也比當年少了鮮活,他自認,待她不薄……在她在門口住將要轉身的時候叫住她。
皇後以為皇帝改了主意,心中一喜,立時回轉身來看向皇帝。
皇帝的面上,喜怒不顯。語氣不輕不重地道:“遇此一事,大將軍府必然心中有憤。你與大將軍府之人感情甚篤,在他們脾氣上頭的時候,你定要好好地安撫一番,他們看在你的份上,也必然不會太過分。”
皇後:“……妾與他們已經十六年未見了……”
“你前些日子不是數次召了平北將軍夫人入宮嗎?既是能相談甚歡,想必感情也養回來了。”
“平北將軍夫人性情溫和,靈瑤夫人出事的時候,她尚未曾嫁入大將軍府。因著當年靈瑤夫人在承恩侯府出的事,大將軍府的人連妾都怪上了。與妾與承恩侯府斷了往來……”
皇後委屈陳情,皇帝卻沒有要和她繼續說下去的意思,擺了擺手,“這件事情,非你莫屬。莫要推脫。好了,你早些回宮準備吧。多穿穿當年穿的那些樣式顏色的衣裙,感情,也就慢慢地喚回來了。”
經久居於高位,不怒而威。
皇後只得暗自咬牙,應聲而去。
皇帝放下朱筆,看著門口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麼。
寧澤從一側的屋柱後走出來,“敢問聖上,虎符是否已經尋回?”
皇帝眯著眼看向寧澤,“你就這般篤定虎符失竊過?”
寧澤笑了笑,“聖上英明,一切不過是聖上有意縱之,待到時機成熟之時,便可清枕側,安天下。臣愚鈍,但憑聖命差遣。”
皇帝:“……”
過了好一會,吐出一口氣來,“之舟啊之舟,你一向是聰明的,朕欣賞你的聰明,讓朕覺得很舒心。可這一次,你操之過急了。”
寧澤不以為然,“聖上都要斷了臣的姻緣,讓臣如何不急?”
皇帝頓了一頓,哈哈大笑起來,“朕聽聞那惠嫋嫋是個痴傻之兒,怎能得你上心至此?皇後曾和聯提議,若是你與惠嫋嫋的婚事不成,便將景寧公主賜婚給你,成為朕的女婿,豈不更好?景寧也早就知道此事,朕看她也是歡喜的。”
寧澤眼中悄然閃過一道冷芒,想起惠府老太太壽辰之日,惠嫋嫋指證的三個要她命的人裡,有一人便是景寧公主。
他摸了摸鼻子,勾著唇角,“景寧公主聰慧過人,臣偏喜歡傻的。傻的才可愛,如臣的母妃與妹妹一般,再不開心,也不過是明面上發發脾氣,懲戒一下,不會去要人性命,毀人性福,謀人心上血。”
皇帝斂了笑,“你的心上血,是人還是物?”
寧澤拱手躬身,眉宇飛揚,“聖上聖明,如何會不知臣之心上血為何?”
皇帝看著他緩緩退去的身形,心想,自己似乎曾經也有過這般眉宇飛揚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