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 寧姚覺得寧梅這樣子實在有些可憐, 討好地拉了拉寧澤的衣袖,“哥哥, 我都答應你去邀她了,你就別和我生氣了好不好?我那時候,氣糊塗了,不該說那些不讓她嫁進寧王府的話。我要是不說的話,她就不會提退婚的事了,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只要你能消氣,你就罰我吧,想怎麼罰都行。”
她話是這麼說,可寧澤看向她的時候,分明見她臉上寫滿了委屈,她沒錯, 卻要她違心地認錯……
寧梅在一旁聽得震驚了,寧澤不想退婚,她還在旁邊說了那麼些勸他退婚的話,真是嫌自己之前惹得的事不夠多嗎?
“哥哥……我一定把她邀去金龍寺,說服她不要退婚好不好?”
寧澤的手指在桌上敲了一下,“你們都忘了我之前說的話了?”
他一直都在想,為什麼聽到惠嫋嫋說出要退婚的話會這麼不舒坦。明明,正如她所說, 他們之間並沒有男女之情,最初定下婚事便只是要照顧她,明明她的哥哥已經回來,大將軍府的人也都要回來了,那些人都會保護她……
最終,寧澤覺得,即便是把她交給傅家的人,也是無法放心的。他想,大抵,是他不想始亂終棄,覺得有些約定,一旦定下,便必然是一生吧。
如是一想,終於釋然了。
寧姚正色道:“沒忘!不再提嘛!我保證,我口風很嚴的,一個字都不會再提!”
寧澤又看向寧梅。
寧梅哪裡敢說半個不字?回到屋裡還懵懵的,總覺得自己是不是弄錯了什麼,得重新為自己謀算謀算。她是一個沒有什麼堅持的人,誰要能讓她過上好日子衣食無憂,她便順從於誰。
寧澤讓她能在寧王府裡有一席之地,所以,她不論做什麼,都會緊著寧澤的心情來考量。
原本以為寧澤對惠嫋嫋定然是嫌棄的,而她又得了惠蕭蕭會日後護著她過更好的日子的承諾,是以沒少幫著惠蕭蕭捉弄惠嫋嫋。
現在才發現,寧澤並沒有嫌棄的意思,反而要拒絕退婚……
這樣一來,這麼多年,她都枉做小人,還得罪了惠嫋嫋……
現在再和惠嫋嫋改善關系,還來得及嗎?
…………
這是一個沒有月光的夜,厚厚的雲層壓在空中,在濃墨鋪就的夜空,以深淺不一的色調調染著別樣的畫卷。
春蘭這會兒看得惠嫋嫋別樣地緊,就躺在她屋子的外間,不讓她出去。
更要緊的是,她一從裡間踏出去,就會看到春蘭一雙紅通通的眼睛……
惠嫋嫋心知她是因著要與寧王府解除婚約的事情,腦子裡還沒轉過彎來,便索性今夜不出去了。
可她這會精神正好,沒有睡意,便坐在窗邊看著墨色裡不同濃度的色調變化。
冬日裡,沒有蟬鳴,沒有鳥啾,沒有蛙呱,只有那瑟瑟的北風,吹過之後,好似天更冷了些。
好在她們今日已經將過冬的新衣都取了回來,即便天再冷些也沒什麼可擔心的了。
她歪著頭,將濕濕的發搭在窗上,藉著這北風,想將這長長的發快些吹幹。
芸姑在院中看到她這般模樣,招呼了春蘭走進來,“現在不比夏日,濕濕的發被這冷風吹著易讓風邪入腦,等到年齡再大些,便極容易得些偏頭風一類的毛病,省什麼事都不能省這件事。即便是夏日裡,也不能貪涼躲懶,要趁早將發擦幹。也不消你費多少時間,叫我或者春蘭進來給你擦就是了。”
惠嫋嫋歪著頭看她,聽著她絮絮叨叨的話,那似是責難實則擔憂的聲音,竟讓她似乎感覺到了慈母的溫情。
一點也不覺得芸姑說得煩擾,倒是希望她再說些,再說多些。
忽地抱住芸姑,將頭往她懷裡蹭,就像一個渴望母親懷抱的幼崽一般,“有孃的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