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火不斷,一連燒了數月,竟沒有絲毫停歇的可能性。木合是發了瘋吧,河西城久攻不下,連莫日根也試圖力勸,語重心長,話語裡不乏可取之處。“咱們修整一段時間再戰吧,再打下去,只怕兩敗俱傷。”
然而,木合便是木合,鐵了心要踢碎、踏平河西。“開弓沒有回頭箭,既然出來了,怎麼著也不能空手而歸。將士們!難道,你們還想過草原上那居無定所、看天吃飯的日子嗎!中原,就在我們的眼前!”
不瘋魔,不成活。
作為守戰一方,關楓仍然堅持不主動進攻的策略,只偶爾派出奇兵,小規模地擾亂對方的進攻方向。來來回回,如此這般,打了好幾十場,也沒能成功分出勝負。相持不下,是關楓能保持的唯一狀態。
苦了的,除了兩軍將士,還有滿腹心思的修文。啟泰帝駕崩,他未能回去奔喪,已是不孝,在疆場未能建功立業,殺敵於馬前,已是無能。看不到勝利的希望,看不到返京的可能性,修文日漸頹靡。
修文的變化,關楓看在眼裡,雖未明說,但也逐漸對此有了不滿。好在,莊親王審時度勢,不時向關楓交流道,“我這皇侄還年輕,心智尚未成熟,但本性不壞。多磨練幾次,便能成一塊大材。”
“道理是這樣沒有錯,只不過,這是戰場。”用了大半年的時間,關楓蓄起了鬍鬚。說到上心處,他的動作,便改成了捋一捋鬍鬚,“若是將士們,因他的頹靡而士氣不振,只怕,會惹出更大的簍子。”
“放心,這兩日,我便去與他聊一聊。”莊親王拍了拍關楓的肩膀,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態度。既然莊親王已然表態,那關楓便不好再抱怨什麼,只得點點頭,不再談及此事。
修文有自己的痛苦與無奈,這不,偶有一壺濁酒相伴,就是他難得一醉的時候。當凡初帶著莊親王,進入到大帳時,便看到修文偷偷飲酒的一幕。凡初有些耿直,出聲提醒道,“恭王爺,這不是可以喝酒的地方。”
“我知道,就喝了一杯。”顯然,修文沒有說真話。當凡初搖晃著酒壺時,那壺中,分明是在叮噹響。“夜已深,你們怎麼突然過來,是有什麼緊急軍情嗎?”修文沒有喝醉,還保留著一份清醒。
“沒有軍情,只是趁著夜深,同你聊一聊。”凡初搶走修文手中的酒壺,強硬地仍在一旁,隨著哐噹一聲,酒壺成了一地碎片,殘留的美酒,便只好流入土壤裡,再也尋不到蹤跡。“來,喝茶,醒一醒。”
“要聊……什麼?”修文有些不解。
“聊聊你的狀態,恭王爺,你最近的精氣神,不太好。”凡初代表的是關楓,有些話,便是關楓特意囑託凡初轉告的,“若有什麼想法,不妨直說,咱們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不必遮遮掩掩。”
好像,還真沒有。修文更加不解,不急於開口回答,只怔怔地看著二人坐在一旁。
反而是莊親王,並未順著凡初的疑問,而是自顧自地從衣袖裡取出一封書信,揚了揚手,問道,“喏,收到一封京城的信,你想看想嗎?”莊親王也不拐彎抹角,直接挑明書信的來源,但將選擇權,還給了修文。
修文對建業帝態度的轉變,或多或少,莊親王是看在眼裡的。只不過,這是家事,更是國事,他並不想貿然介入二人之間。倘若,一不留神,背上個挑撥離間的標籤,那便是跳進黃河,也很難洗清。
“是……皇上的信嗎?”猶如被一道霹靂擊中,修文全身一顫,好半會兒,才猶豫不決地回答道,“我且……看看吧。”雖然不大情願,但在莊親王面前,還是得保持表面平靜。但修文接過書信的一瞬間,手腕是顫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