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與金葉子的兒子匆匆相約後,周長青便一直守著泥人攤。這一個月以來,他算是想明白了一件事,出來混,便遲早得還。這是他多年前遺留的血債,不能再當縮頭烏龜。
然而,苦等一個月之後,他仍然未能等到故人之子。
氣越來越熱,生意也越來越難做。這泥人比不得其他玩意兒,一旦溫度過高,便容易發軟變形,得存放在陰涼處進行儲存。索『性』,他便收了攤,只開著門,一邊等候,一邊研究棋藝。
故人之子尚未能等來,反而,等到了嘉怡與衛管家。這一日,學堂照常休息,嘉怡便在衛管家的陪同下,以去街上透透氣為由,來到了周師傅這裡。
“周師傅!好久不見!”剛到路口,嘉怡便興奮地朝他揮揮手,連蹦帶跳地跑到他面前,雙手背在身後,懶散地開口,“嘿,周師傅,你這不做泥人,改行喝茶曬太陽了嗎?”
此時正是傍晚,夕陽西下,周長青正懶洋洋地躺在門口的長椅上,閉目養神,卻不想,被嘉怡這一聲招呼嚇了一跳。睜開眼,見是友人,才鬆了一口氣,“我當是誰,原是你們。”而後,打量著嘉怡的裝束,笑道,“怎麼今日,又換回女兒裝了?”
“那人多嘛。”嘉怡笑嘻嘻地拉著裙角,在周長青面前原地轉圈,“好看吧,前兩剛做的新裙子,哼,衛管家竟然難看。”
“哎呀,我的郡主,哪裡敢在你面前難看二字。”自從上次交底之後,在周長青這裡,衛管家也就直呼郡主而非少爺或者姐,“我只不過了一句,這裙子不適合系蝴蝶結,哎,你著實冤枉我了。”
“那也不可以!”嘉怡一手叉腰,一手向前,輕輕地推了衛管家一把,“哼,我就是喜歡蝴蝶結,不可以不適合,聽見了嗎?”
周長青一邊起身,一邊看著這一幕哈哈一笑。這嘉怡,果真是『性』情中人,“那郡主,你今來,就是為了給我看你的新裙子嗎?”
“不是啦!”嘉怡回頭,暫時將衛管家的話題拋在腦後,“是我要來找你啦!”而後,向左右張望著,見這裡人來人往,似不利於交談,便問道,“我們能進去坐坐嗎?”
“當然。”周長青推開門,將二人迎進屋內。與第一次不同,因著周長青連著一個月都守在這裡,屋內不僅更為乾淨整潔,還添了幾分煙火氣息。看上去,這才是個人居住的地方。“前陣子,我都住在郊外。”周長青端出兩張椅子,一邊解釋道。
“我是來有求於你的。”嘉怡沒有立刻坐下,反而向周長青恭恭敬敬地拱手行禮,滿是誠意,“我想向你拜師學藝,你能收我為徒嗎?”
周長青愣了愣,任憑他想破腦袋,也壓根想不到貴為丞相千金的嘉怡,能提出這般要求。半晌,他才回過神來,反問道,“郡主,你這是拿我尋開心嗎?這……”
他原想接著,這並不合規矩。他本是一身揹人命的重犯,怎可收郡主為徒。然而,當他看到嘉怡那雙透著真摯眼神的眼眸時,話到嘴邊,卻怎麼也不出。
正當周長青保持沉默時,“吱呀”一聲,木門被人由外向內推開。三人循聲望去,只見是上次出現的黑衣俠客,他依舊帶著斗笠,使人看不清他的面貌,卻不見腰間的長劍。俠客注意到屋內依舊是上次的面孔,便冷笑道,“呵呵,周長青。”
“是我。”這次,他不再隱瞞身份,大步向前,立在俠客面前,挺直腰桿,迎著對方的殺氣,不再躲閃,“你若想取我的『性』命,替父報仇,便動手吧。”完這句,周長青閉上雙眼,等候著致命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