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數日,莊親王依舊選擇住在客棧內,任憑白府三番五次派人邀請,他也斷然拒絕,只道,“總是打擾舅舅們,實在過意不去。還是客棧內清靜。”
確實清靜。
公孫大人早已在各個路口派人嚴加監控,以水雲間客棧為中心,就連普通的百姓,也逃不過這些饒盤問與檢查。似是被打過招呼,掌櫃與店二也知道了貴客的身份,誠惶誠恐,絲毫不敢怠慢。
算算日子,黑與白大概已先後回到了京城。即使此時公孫大人想出任何彌補的法子,也為時已晚。也因此,莊親王便也不急著離開客棧,只向店二尋來三兩本古書,閒來無事,以看書度日。
他離開京城時,還未到滿,這一轉眼,芒種已悄然而至。有芒的麥子快收,有芒的稻子可種,這是一個忙碌的時節。興許是想減輕罪狀,公孫大人下令,將加稅一事全權取消,因此,河西城內,開始緩慢地恢復著往常的熱鬧。
這幾日,白開耀來得最為勤快。起初,只與莊親王聊聊家常,套套近乎,一些體己的知心話,甚至端出舅灸身份,建議道,“乖外甥,你看你,二十六了,還沒有成家。要不要舅舅做主,給你討一門親事?”
而後,像是想到什麼,格外興奮,“我看吶,城西的阿冬姑娘就挺不錯,年方二八,『性』情溫順,長得又好生俊俏。”顯然,白開耀是在媒婆那做足了功課。
莊親王不過淺笑,保持著該有的沉默。
他見莊親王不反對,便繼續介紹道,“或者,城南的豆腐西施,今年十九,這河西之地,排著隊求親的好男兒多的是,可她偏,非如意郎君不嫁。”
白開耀果然是得了便宜便忘了身份,身為王爺,莊親王的婚事豈是他能做主的?更何況,莊親王一向不喜歡被人以此事當談資,原本波瀾不驚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是難看,“大舅舅,這就不勞你費心了。”
“哎呀,這怎麼行?”白開耀全然無視莊親王額頭上的三道黑線,只顧著自言自語,“你若是不成家,怎叫我那九泉之下的妹妹安心呢?”
這就又碰到了莊親王的一個雷區,哪壺不開提哪壺,白開耀偏偏要提母妃一事。若是旁人,興許哄一鬨也就罷了,但莊親王又是格外較真的『性』格,不再留情面,怒道,“大舅舅,母妃在九泉之下很安心,請你尊重亡者。”
白開耀再傻,也不會傻到看不懂一個人生氣的模樣。心知不好,便就此打住。往後三四日,便只是過來坐一坐,再也不擺出舅灸身份,對莊親王的私事絕口不談。
十日過去,午後,莊親王正靠在窗邊,一邊翻著書,一邊享受著片刻的寧靜。不止怎的,今日,興許有事,白開耀好歹總算是沒有來招惹他。
他正這麼想著,卻忽然聽見遠處傳來噠噠的馬蹄聲。他循聲望去,只見一面青黃『色』大旗,縫著一條巨龍。大旗後,是一輛用四匹馬拉著的馬車。這駟馬,是地位尊貴的人,才配享有的資格。
莊親王的第一反應,是啟泰帝親臨河西。但看上去,卻比往日的皇家規格弱了三分。河西的百姓們哪裡見過這樣的架勢,全部跪倒在路邊。即便馬車已駛過,停在這水雲間門口,百姓們也依舊不敢起身。
見馬車已停,莊親王連忙放下手中的書籍,起身,下樓。會是誰呢?懷揣著這樣的疑問,他站在馬車前等候。此時,掌櫃與店二已躲在櫃檯後,瑟瑟發抖。
“參見王爺。”見莊親王平安無事,黑與白一路懸著的心這才落霖。他們跪在馬車前,以最隆重的禮節向莊親王行禮。而後,黑才開口,“王爺,是太子殿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