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整的快馬加鞭,若不是黑白強行找了一處山洞,強迫莊親王休息,他一定得是日夜兼程。越靠近河西,他內心的不安越強烈。他下意識否則甚至拒絕接受張三兄弟與老伯的話,不願意相信舅舅們做過這些事情。但所有的世界觀,在目睹真相之後,轟然倒塌。
在離河西只有一路程的郊外,莊親王看到了滿地的災民的實情後,愣住了。他久久地呆在原地,黑與白多次呼喊他的名字,他也不管不顧,只任由雙腿漫無目的地向前挪著。
眼前,是一片慘不忍賭的景象。數以百計的災民面黃肌瘦,正橫七豎柏倒在這片草地上。有的年輕母親目光呆滯,披肩散發,懷裡抱著幼兒,一動也不動,正任由莊親王上下打量。有的漢子蜷縮成一團,正捂著肚子,與飢餓感做抗爭。
他看到許多十歲以下的孩子們,被父母們在頭上『插』了根草,當做商品擱在草地上,正等候接手的買家。河西大旱不過才兩個月,百姓們竟淪落到賣兒賣女的地步?若非親眼所言,即便是黑白的話,莊親王也是斷然不信。
此時此刻,原本晴空萬里,忽然間烏雲密佈,眼瞅著,一場傾盆大雨即將襲來。然而,躺在草地上的災民們不為所動,只有零散的幾個人起身,準備找個避雨的地方。
“少爺,我們走吧。”眼前的一切太令人感覺到沉重,連黑白都覺得心裡彷彿有什麼東西正在一點點垮掉,更不用莊親王的心情如何。白眼見他的臉『色』越來越悲哀,於心不忍,不由得提醒道,“再,大雨快來了。”
莊親王正準備繼續向前走,卻被一個看上去不過四五歲的女娃娃抱住了大腿。黑本能『性』地出手,想要驅趕女娃娃,卻被莊親王制止了,“你和白就站著,什麼也不要管。這些都是災民,不會發生任何意外。”
女娃娃灰頭土臉,一頭秀髮早已變得乾枯發黃,髒兮兮的模樣,彷彿剛從泥地裡打了一個滾,“這位大叔叔,求求你,救救孃親吧。”她用稚嫩的童聲,哀求道,“孃親生病了,大叔叔,求求你救救她吧。”
即便才得到命令,黑也忍不住開口提醒道,“少爺,心有詐。”
“有詐也得去看看。”莊親王顧不得那麼多,蹲下來,掏出手巾,擦了擦女娃娃臉上的泥土,問道,“孩子,你慢慢,孃親在什麼地方,她生什麼病了,為什麼不去看大夫?”
“孃親她在那……”女娃娃伸出手,指了指草地上側臥著的一個女人,她背對著莊親王,使他只能看到她瘦弱的背景。虛弱的女娃娃,大腿還沒有莊親王的胳膊粗,“沒有看大夫,城裡的大夫都走了,哦不對,還有一個鐘大夫,可是他只給老爺們看病。”
莊親王的心裡一軟,各種滋味湧上心頭,他只拍了拍女娃娃的腦袋,安撫道,“走,帶我去看看你的孃親。”而後,轉身,吩咐道,“黑,去取點乾糧,這女娃娃,肯定餓壞了。”
一聽到乾糧二字,原本躺在草地上的災民們,眼裡立刻發出一道詭異的光,齊刷刷地聚集在莊親王身上。分不清楚誰是第一個起身奔過來,只不過眨眼功夫,這三人便被一群災民們團團圍住,絲毫動彈不得,所有人跪在他們面前,哀求道,“大爺們,行行好,賞我們一口吃的吧。”
馬兒們受到驚嚇,忍不住嘶鳴。
“黑,我們還有多少乾糧,都拿出來,分給他們吧。”莊親王轉身,從包袱裡翻出乾糧,不多,也就十來個饅頭,十來份點心,“各位,我就只有這一點了,大家別急……”
他的話音還未落,一群饒目光便從他身上轉移到乾糧這裡。靠近莊親王的漢子們一躍而起,奪過他手中的乾糧,取出其中一個饅頭,狠狠地啃了一口。其他人見狀,更是蜂擁而上,哪裡姑上什麼先來後到,搶到饅頭點心,才是正道。片刻之間,莊親王準備分發的乾糧變被哄搶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