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熒幕上看,與自己拍攝經歷的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李從一就被震撼到了。
不得不說,印西很有幾把刷子,對鏡頭語言運用得出神入化,從調色、剪輯、到配樂,每一個環節都做到了讓人無法挑剔的地步。
或許和印西特殊的抑鬱經歷有關,整部電影的基調冷靜而剋制,盡管要表達的情緒十分濃烈。一幀幀鏡頭流暢地滑過,一個故事被娓娓道來,是渾然一體的純熟。
就像是電影中出現最多的沙丘,厚重、深蘊,被經年累月的風吹著,緩慢地、幾乎無法察覺地移動著,某個時間點猛然回神,再看過去,才發覺一切早已天翻地覆。巨大的震撼瞬間擊中心髒。
這就是李從一看完電影的感受。
實際上《先鋒》剪輯出了兩版。
第一版靜水流深些,觀眾看得沉默,感情來得也無聲無息。
相對的,第二版在鏡頭運動做出了更多的改變,運用了很多的蒙太奇鏡頭,尤其在先鋒隊遇到險情時,節奏如同鼓點一樣鮮明,讓看的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心情隨之跌宕起伏。
第二版無疑更具觀賞價值,給人的情緒沖擊是非常直接的。
這就是電影的剪輯魅力,即使是同樣的故事,用不同的剪輯組合鏡頭,會給人差異化的感受。剪輯有時候能救一部平庸的影視作品,但有時候也能毀掉一部好作品。
在私人影院看完了兩版,陳岱川問李從一:“你覺得哪版比較好?”
李從一想了想:“第一版吧。”
“第一版肯定沒有第二版的票房高。”陳岱川說。
李從一看向他:“你是為了票房拍的這部電影嗎?”
“當然不是,但也不完全不是。”陳岱川其實野心很大,“叫好又叫座,是每個電影人都渴望的。”
李從一撇撇嘴:“如果你說的叫好,是奧斯卡最佳外語片那種程度;叫座又是三四十億票房,我覺得,以當今普羅大眾的審美水平,還是很難達到的。”
陳岱川也無奈一笑。
李從一安慰:“放心吧,以你的口碑,加上我的聯動效應,這部電影票房不會差到哪裡去的。”
“這我倒沒懷疑過。”陳岱川笑道。
“對了,還有個鏡頭,印西很為難。”陳岱川說,“還記得你拍過的那一條嗎?你牽著牧民小孩走在春雪消融、春草初生的湖邊,逐漸遠去的背影。”
“小孩子永遠是代表未來與希望的意象嘛,電影乃至於所有的藝術形式都喜歡用,而且百用不膩。”李從一點點頭,“我記得,這兩版都沒剪輯進去這個鏡頭。怎麼,印西不捨得?”
其實導演更多的時候在做減法,把盡管好但無益於電影的多餘鏡頭通通去掉。
“是不捨得,那場景其實挺美。”陳岱川說,“但沒有適合安插的地方。印西試過了三處情節,一處就是秋來救走那小孩之後,這就太沒有意義了,純粹是為了美而美。”
李從一想了想那個畫面,一陣悚然:“印西就不該起這個念頭。”
陳岱川失笑:“還有一處,是顧雁聲被牧民指向死路,插入這個溫暖的鏡頭,作為對比。同樣不如人意。”
“太刻意了。”李從一評價,“第三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