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相信,如果他和李從一的位置調換過來,李從一應該也會感到一絲不爽——然而陳岱川的自律性不會給李從一這個機會。
但陳岱川需要提醒自己,這特殊性,其實也很特殊。
因為這種特殊性是附著於外在的東西,即他們都是從南宣重新活過來的孤魂,兩個永遠回不去的異鄉人會相互依靠是正常的。這和具體是誰其實關系不是那麼大,換了其他南宣過來的人,同樣很特別。
所以無論李從一在感情上是專一謹慎,還是放縱多情,這都影響不了他的特殊性。
那麼陳岱川對李從一的感覺,也不應該受這些方面影響。
就像前世,陳岱川養的那些門客謀士,有的私人作風非常浪蕩,但這不會影響陳岱川信任他們。他們立下功勞,陳岱川還會賞賜一批孌童美侍。這些為他打江山的門客們,自然對他而言也是特殊的。
雖然在這個世界,李從一的特殊更深邃更獨特一點,但獨立在私人作風之外的純粹本質應該是不變的。
不過因為前世他就欣賞李從一的才華,今世李從一又和他走了同一條道路,他們的關系才在特殊之上多了些親近。
他不能因為親近,而去幹涉、置喙對方的私生活。
他要清楚,他和李從一的重合部分是南宣,這是誰也無法取代的。相對的,李從一和別人也有著他無法取代的交集。
這是人與人相處的永恆模式。
陳岱川的不舒服、佔有慾,就是沒意識到這一點,從而讓情緒過了界——或許是因為太激動,太珍惜這一段好似奇跡的相逢。
過界能理解,想清楚了、退回來、以後注意就好。
電影字幕結束,露出大劇院的夜景,上個世紀的好萊塢巨星相繼登場,正片開始。
陳岱川條分縷析完自己的感受,並加以歸正定性,終於可以心平氣和地欣賞電影。
事實上自這一天之後,李從一和陳岱川見面的機會變得少之又少。
倒沒有誰避著誰的意思,而是李從一要跟著話劇團到處巡演,他已經在話劇社排練了半年,很好地融入了話劇的表演氛圍,能夠上臺獨當一面了。
李從一開始頻繁地去外地劇院彙演,行程緊的時候,就馬不停蹄地從一個城市直接飛到另外一個城市。而話劇表演又多在週末,他偶爾有空回來也都是工作日,和陳岱川的作息完美錯開。
每次他們獨自進入空無一人的別墅,大概只有某些細節處還殘留著上一個人不久前生活過的痕跡。
這些他們很熟悉、一眼就能認出來的細節,成了兩人默契交流的紐帶。
轉眼已經入冬了。
《山海經·南山》歷時拍攝八個月,終於殺青。
陳岱川作為出品方以及最大投資者,自然要在殺青的這一天表示一下。
白天他去了劇組,看最後一場戲拍完,晚上再給全體劇組舉辦殺青宴。
又一次見到何加,陳岱川恍然,難怪覺得他眼熟,原來之前《山海經》選演員時把最後名單給陳岱川過目過。
何加在最後一場戲中,戲份很吃重。
陳岱川從客觀的角度看,何加的演技還是可圈可點的。
但陳岱川卻微微皺起了眉,不知道為什麼,何加演戲給了他一絲微妙的感覺。
琢磨了好長一會,陳岱川才發覺,這絲微妙是因為何加身上有著輕微但明顯的李從一表演痕跡,何加有意或無意地在模仿李從一的表演方式。